我們打起來了。”

沈舒寧看著那張椅子，有些恍神。

他記得，在實(shí)驗基地差點(diǎn)被看守者打死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回憶過這樣的事。

在一種莫名的情緒驅(qū)使下，他松開陶楊，一步步走到那張椅子前，然后坐了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了對面，那里是福利樓的出口，有著兩層階梯，旁邊還種著一棵樹。

“你在那里……端著飯碗?！?/br>
那個時候的陶楊，好像比他大四歲。

“沈舒寧你記得?。　?/br>
“你還被院長mama罰站了半個小時?！鄙蚴鎸帍澚藦澊?，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了光亮，“然后還過來安慰我?！?/br>
他那時候覺得，陶楊就像一個大太陽。

“你還記得其它的嗎？”陶楊問他。

沈舒寧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遲疑的搖了搖頭，“我不太確定……”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記得，還是只是腦海為他制造的虛假的記憶。

陶楊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我記得，我?guī)闳ヒ郧拔覀冏〉乃奚峥纯??！?/br>
沈舒寧抬頭看著他。

一切仿佛都回到那一天，在他面前的是那個六歲的陶楊，黝黑的臉龐，濃黑的雙眉，以及那一雙亮得發(fā)光的雙眼。

而他就像兩歲的時候，伸出手拉住了他。

“那是我們以前的宿舍，我原來睡那里，靠門，你睡最后面靠墻，后來我和睡在你床下的瘦竹竿換了位置，你睡上床，我睡下床，我們經(jīng)常跑到對方的床上睡，聊白天學(xué)的東西，還有看的電視，嘰里咕嚕可以聊一晚上，其它的人孩子受不了了蓋著被子喊陶楊沈舒寧你們好煩——”陶楊趴在宿舍的窗外，手指指著已經(jīng)變了大樣子的宿舍內(nèi)部。

沈舒寧也記了起來，他總在那個時候特別話多，有時候嗓子都咕噥干了，和陶楊偷偷出去喝水。

晚上天很黑，他怕黑，總覺得會看到鬼，就揪著陶楊的衣角，喝了水后就連忙和陶楊回宿舍。

“還有這里！這棵桂花樹，我小時候喜歡爬到高處，你還小，爬不上去，就在樹下看我，順便幫我望風(fēng)，看到院長她們過來，就著急的喊我趕緊下來，有次你沒注意，被院長他們逮到我，我被打了好一頓……”

“抱歉——”沈舒寧歉意道：“我當(dāng)時，太困了，靠在樹下睡了下，沒注意到院長mama過來了，害你被打。”

陶楊哈哈笑了起來。

“沒關(guān)系，爬樹的是我，被逮到打一頓很正常，倒是你，被打的明明是我，你卻抱著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屁股疼得不得了，還要安慰你?！?/br>
“還有！”他拉著沈舒寧跑到孤兒院的后山，張開雙手道：“這是我們的根據(jù)地?！?/br>
他回頭看向沈舒寧，“平常院長副院長不讓我們來這里，因為這里蛇蟲多，你不喜歡和別人玩，這里安靜，所以我們就經(jīng)常來這里，我還在這里教你爬樹，結(jié)果你怎么都學(xué)不會，我們還在這里用草木棍撘房子，撘了好多房子，還用泥巴做了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放在房子里，還拿瓶子裝水過來，企圖做一個池塘，結(jié)果水一倒進(jìn)去，就被泥土吸光了，你好生氣，一直扭著水瓶，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

很多早就被沈舒寧忘得一干二凈的事，在陶楊的重述中又再次有了畫面，他露出笑容，喃喃著：“我們還在這里遇見了一條蛇?！?/br>
“那條蛇它咬了你，你好痛，痛得和我說……”

【沈舒寧，我好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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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走過的每一處地方,陶楊都能說出和他們有關(guān)的過往，他說得那么詳細(xì)且細(xì)致,就像重放了一遍的影像，而沈舒寧在這過往的影像中尋找到一些溫暖的色彩。

那種自再見起就橫亙在他與陶楊之間的隔閡慢慢消失干凈,他不安惶恐許久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安穩(wěn)。

他忘記了很多不快憂慮的事,沉浸在這幻夢一樣的過往里。

到了后面，他躺在后山的草地上,蒼白的臉上浮上淡淡的血色，露出特別燦爛的笑容，感嘆道：“真讓人懷念啊?！?/br>
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只需要跟在陶楊身后，當(dāng)一條小尾巴,其余的什么都沒有想，最多考慮的也只是今天中午院長mama會做什么好吃的，晚上院長mama會做什么好吃的。

陶楊走到他面前,跟他躺在一起。

“開心嗎？”

“開心……”

沈舒寧真誠實(shí)意的回答著。

自進(jìn)入實(shí)驗基地以后，他再沒有這么開心過，他閉上眼睛,笑容溫和,自言自語道：“多想回到以前啊,如果能夠穿回過去,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愿意?！?/br>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睜開眼睛，結(jié)果對上陶楊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道：“怎么了？”

陶楊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從你回來之后，你一直不怎么親近我，我一直在想，帶你回一趟我們待過的孤兒院會不會好很多，現(xiàn)在看來這個想法是對的?！?/br>
沈舒寧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歉意，最后干巴巴道：“抱歉……”他的確無法親近多年后長大的陶楊，而那些幼時的記憶也被遺忘了太多，他總覺得陶楊和他有距離，于是相處時總多了克制。

陶楊轉(zhuǎn)過頭，看著天空，“沒關(guān)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我們分別了那么多年。”

倆人默然在后山的草地躺了許久，沈舒寧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的自言自語在短暫的夢境里得以實(shí)現(xiàn)，他再次回到兩歲的時候，不，具體來說，他再次看見兩歲的自己踏進(jìn)了這個孤兒院里，以一個第三人的視角注視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

這是一個痛苦又幸福的視角。

他就像是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外人，可他分明是夢境的主角之一。

他看見了他坐在那塊長椅上，看見了嘲笑他的小孩們。

“他是傻子嗎？”

“不，他是啞巴?！?/br>
“又是傻子又是啞巴，難怪會被送進(jìn)孤兒院，哈哈……”

這個夢太真實(shí)了，真實(shí)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