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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知道?寫著他名字的只有陶楊的信……信……對了……信。他的臉色起了變化,旋身將枕頭下的信翻出來,期間碰到昨天摳得鮮血淋漓的手,鉆心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倒吸一口氣冷氣,只是他顧不得這么多,在確認信的完整性后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封信并沒有被他毀掉。在被那強烈的癢意支配的時候,他恨不得抓爛手里能碰到的一切東西,如果這封信真的不小心被昨天的他給翻出來,那么一定是被撕碎揉爛的下場。慶幸感讓他驟然放松身體,在放松身體的那一瞬間,昨晚的一些片段從腦子里閃過。投光燈散發(fā)著強烈刺眼的光芒,從黑暗中推著輪椅駛到他面前的零號,那雙清幽的雙眼,以及……站起來落步入地的身體。他的腦袋再度繃緊,喃喃道:“我記得……你昨晚上從輪椅上……站起來了。”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因為他無法肯定那是真實的,還是他或許只是一個夢。“坐輪椅坐習(xí)慣了?!泵鏌o表情的小孩說:“站起來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我不太喜歡站起來?!?/br>原來真的不是殘疾啊……因為站起來消耗體力所以就坐在輪椅上,這樣的理由讓他嘴角一抽,旋即他回過神,找回了重點。“你看過我的信了?”“看了……”零號淡淡的回答著,仿佛不經(jīng)主人允許看信是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沈舒寧抿了抿唇,心中升出那么一絲怒氣,他不明白零號為什么能面無表情說出看了的話,信是他的私人物品,偷看了他的信,還能這么的理直氣壯……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將所有尸體清理出去的看守者踩著帶著鮮血的鞋打開門走了進來。鐵鎖撞擊發(fā)出咚的聲響,嗒——嗒,看守者停留在他們倆人的面前,垂眸俯視著輪椅上的零號,語氣冰冷,“零號,時間到了?!?/br>對看守者的恐懼讓他的話盡數(shù)消失在喉嚨里,只能保持著那樣的姿勢動也不動。零號嗯了一聲,轉(zhuǎn)動輪椅離開房間,看守者跟在他的身后,在對方離開房間后他終于喘了口氣,努力撐著身體坐起,將信放了回去。啪嗒,落鎖的看守者的視線掃了一眼他,那如同毒蛇一樣的目光,只是對視一眼,都會毛骨悚然。第二天后,零號被送了回來。小孩臉色原本就白,回來的時候更是白得透明,他側(cè)著腦袋靠在輪椅上,看起來倦懶疲憊,輪椅上還掛著一個吊瓶,長長的滴管挽在旁邊,往他的手腕上注射著青色的液體。“沈舒寧……”零號低聲喊著他的名字。好吧,看到零號的這個樣子,年幼的沈舒寧心里殘留的那么一點不滿都消失得干干凈凈了,猶豫了一下后,含糊的嗯了一聲回應(yīng)。小孩閉著眼睛,“我動不了了……”“麻煩你能抱我去一下床上嗎?”沈舒寧沒有辦法拒絕,零號前天幫助過他,雖然他不是很想和人接觸,但他還是把零號抱上了床,因為掌心受傷,所以他的姿勢有些別扭,險些還把零號手上的針管給碰掉了。“謝謝……”零號禮貌的說。零號是一個很奇怪很復(fù)雜的人,不,更精確一點來說,零號是一個很奇怪很復(fù)雜的孩子。直到現(xiàn)在,沈舒寧也沒有改變過這個想法,雖然他已經(jīng)記不清零號的臉了。很訝異的是,他記得零號瘦削的臉頰,記得零號有一雙很幽冷的雙眼,還記得零號蒼白的膚色,但他只是有那么一個印象,零號完整的樣子卻像是被云霧遮擋的山林,看不清具體的模樣。正常人可以說是時間長了遺忘了相貌,但沈舒寧無法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因為除了零號的臉,其它人的臉?biāo)寄苡涀。ㄋ牡谝粋€室友,那個鼻子上有顆黑痣早早死去的男孩,除去那一張臉,剩下關(guān)于零號的記憶他都記得很詳細,就像回放紀(jì)錄片一樣,連細節(jié)也不會忘記。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零號不會稱呼他23為,他永遠只會叫他的名字,“沈舒寧……”“沈舒寧……”如果不是那封信,他或許會遺忘的名字,從那一天開始便被零號重復(fù)的呼喊著。直到十五歲的冬日。十五歲的冬日,沈舒寧在房間里待了三天,等回了零號。身軀抽條不少的少年推著輪椅回到房間,而后扶著輪椅站了起來,勉強走幾步趴在他的身上。“沈舒寧……”少年疲憊的說:“我好累,動不了了?!?/br>“麻煩你抱我去一下床上?!?/br>“如果我能抱得動的話……”十五歲的沈舒寧只能強行撐著身體去面對這山大的壓力才能不倒下。十歲的他還能抱得動十歲的零號,十五歲的他已經(jīng)不能抱十五歲的零號,畢竟九十斤不是誰都能抱起來的。距離很近,他能聞到零號身上的血腥味,比以往的重了許多,猜測零號經(jīng)歷的這場實驗不太輕松。“你還好嗎?”沈舒寧蹩起了眉頭。“還不錯……”“很輕松的就過來了。”“別露出這么擔(dān)心的表情,我真的很好?!?/br>露出了擔(dān)心的表情?這么明顯嗎?好吧,或許可能有一點點的明顯,但不得不承認,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后,他的心放松了不少。他費盡心思將零號挪到床上,看著平躺在床上狀態(tài)虛弱的零號,累得靠在一邊的墻壁上,輕輕喘著氣。空氣寂靜極了,沈舒寧嗓子有些干,他吞了吞喉嚨,去接水臺接了一杯水,仰頭灌進口中的時候,零號偏頭問了他一個問題,“還和以前一樣,什么感應(yīng)都沒有嗎?”“咳咳咳!”這個問題有些尷尬,尷尬得讓他喝進來的水從食道突然錯入呼吸道,然后他手忙腳亂的抽出紙巾擦了擦,將紙巾丟進垃圾桶后,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回復(fù)著:“嗯……對……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br>這些年里,隨著時間的流逝,植入果實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死去的孩子也越來越多,活著的人從最開始的六百多名,到五百多名,到四百多名……到最后的一百多名。剩下的一百多名孩子慢慢被多維世界的生物影響,陸續(xù)產(chǎn)生了奇怪的能力,他們的聽覺嗅覺觸覺變得越來越敏銳,甚至可以通過一些方式來與多維生物建立聯(lián)系的橋梁。越是高等級的生物的「降生」,需要的時間也就越長,而「降生」的過程中,他們的身體會發(fā)生相應(yīng)的變化,以便成為一個合適的容器迎接著它們的到來。唯獨他,沈舒寧,在別的孩子陸續(xù)擁有自己能力的時候,卻像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