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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一家人同吃接風宴,免不了又是一頓哭。大家還有苦說不出,在外頭,誰敢直接罵皇帝一家呢,只能將苦都吞到心里去??鄽w苦,見到想念了幾個月的姬昭,看起來也不似想象中那般凄慘,到底是高興事,哭完,老夫人就是一臉的笑了,看著姬昭簡直移不開眼,只覺得自家乖乖怎么看怎么好。姬昭見到了包括外祖父、舅舅在內的所有親人,不知是不是偏見,反正他一看就覺得親近。因為生病,老太爺比記憶中瘦了些,姬昭問了幾句,老太爺差點繃不住,要當場落淚,還好老太爺到底是老太爺,硬是忍住了,只是再也不放姬昭走,非叫姬昭坐在身邊,叫老夫人好一頓氣啊。姬昭這次出來,身上有差事,在此處也就是暫留,明早他要繼續(xù)出發(fā)。好在桂州辦完事后,再回來,就能與一家人同回金陵,因而這份暫時的離別倒也不算濃厚。用完晚膳,大家都催著他回房休息,外祖父將他送到門口,滿臉和藹,聲音極輕,就怕嚇到他似的:“你放心睡,明日叫櫞哥陪你同去桂州,別怕,啊?!?/br>姬昭一聽就笑了:“好??!這下路上可不會再無趣了!”外祖父便也笑得更為欣慰。他回到自己暫住的院子,魏mama感慨道:“這兒跟咱們揚州家里郎君的院子,布局幾乎是一模一樣。”姬昭聽在耳中,也很感慨,不過一個臨時居住的地方,都這樣。他相處了這么小半天,就能感受到全家上下對他毫無保留的關心與愛意。想到這兒,姬昭就還想再去找外祖母說說話,老人家也很不容易,女兒沒了,只有姬昭這么一個外孫,還被他給頂了,老人家這么好,他好歹也要幫著盡盡孝吧?大不了他明早在車里補覺就是,姬昭打定主意就又往正院去了,丫鬟們當然不會攔他,但他來得突然,也來不及進去通報,姬昭無所謂地擺擺手,輕聲跳上臺階,正要進去,聽到外祖母蒼老的聲音悲傷說道:“都怪我啊,何必非要等他們家回揚州才定親?我就該早些給兩個孩子定下來的!”陪著說話的大舅母嘆氣:“誰說不是,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再沒有比這更好的?!?/br>“什么駙馬,說起來好聽,還不是要去討好公主,魏mama把那公主倒是說得不錯,我不信!她是君,我們昭哥豈不是要去討好她?”說到后來,外祖母又抹起了眼淚,“據說一個月里,我們昭哥也去不了那公主府幾回,哪有這樣過日子的?我的昭哥啊……”唉……姬昭不忍再進去,他扭頭出來,又去外祖父的院子,同樣沒人攔他,然而與外祖母那兒一樣,話里間聽到的也是「昭哥」,兩位老人都是真心實意地cao心著他。姬昭沒有聽墻角的癖好,不想偷聽外祖父與舅舅們私底下說話,扭頭也要走的時候,又聽到外祖父提起「太子」,他一頓,又偷偷回來,將臉小心貼在墻壁上,幸好他們在說正事,本就屏退了其他人。“太子?”大舅舅遲疑道,“父親為何會認為是太子?太子自小體弱,至今二十余載,除了他五歲封太子時在百官面前露過面,也就是上次冬至大朝會了?!?/br>外祖父冷哼一聲,說道:“陛下幼時,我教過他幾年詩詞,陛下登基后,我也在翰林院待過幾年,常常進宮伴駕,陛下到底是個什么性子,我不敢說一清二楚,卻也能猜出分來。我就問你,當年,梓州的秦郡王最后一位嗣子也死了,陛下是怎么做的?”“陛下想再挑嗣子,保留秦王一脈,留他們在封地,是文相與余相聯(lián)手,鬧了一個多月,打消了陛下的念頭,直接收回封地?!?/br>外祖父點頭:“不錯,那兩個老東西鬧這么一出,是想著派自己的門生去梓州,誰知道到最后,陛下神來一筆,把沒用的張一緋給派過去了,那兩個老東西沒少吐血。陛下此人極為專情,太過重情。如若是陛下,根本不會派昭哥這樣毫無經驗的駙馬去桂州,大多數會在宗室里挑幾個人,這不是陛下的處事風格?!?/br>大舅舅又問:“父親為何認定太子對我們昭哥有壞心?據聞,即便大朝會,太子也不過露個面就走了,過年也沒出來,太子的性子到底如何,也是無人知道?!?/br>“他就是靠這一面引起眾人猜想,他露那么一面,文治昌跟余覃兩個老東西怕是愁到現(xiàn)在都沒睡個好覺,都以為他會出手,想著法子預備接太子這一手,偏偏他又按著不發(fā)作了。你看著吧,太子這小子不是個好對付的,接下來,至少半年,太子還是不會出來。”“那昭哥此次去桂州……”“桂州必會出事!鄭王之死,恐怕有異情啊!姬家頂著那樣的名號,陛下仁善,能容他,太子這種人可容不下,太子不僅容不下姬家,還容不下文、余兩家,就連鄭王,哼哼——”說到這兒,外祖父不說了。“那咱們昭哥……”“旁的事我可管不著,姬家哪怕全家被太子那小子給弄死了,我也懶得管,姬家活該,我只管好我的昭哥就成?!蓖庾娓杆坪踉诟髾凑f話,“櫞哥,方才我與你祖父說的話,你都聽在耳朵里。你自小跟著我念書,這趟你也去見見世面,若是遇到不對,千萬拉著你小叔離那些糟心事遠些,你小叔向來心軟,據聞在京里與那鄭王府的五公子也多有往來?!?/br>“是,櫞兒知道!”殷櫞又好奇地問,“曾祖父,太子真的會害小叔?小叔不是娶了公主,也算是太子的妹夫了吧?”“駙馬又算什么,歷朝歷代,一點權力也沒有,還不是皇家拿來利用的工具。這些手拿權柄的人,為了權力,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外祖父話中滿是嫌惡。“櫞兒明白了!”大舅舅順勢教育殷櫞:“讀書是為了明心,為了學問,為了子孫萬代,是最為高尚的事,旁人家咱們管不著,我們家萬不能落入那泥沼之地,被權力利用?!?/br>姬昭靜悄悄地離開書房,對于朝中的事,聽得似懂非懂,人也認不全,只聽懂了那句太子要害他。其實他一直知道太子會殺了他,如今他更確定,他穿的就是他會被太子殺死的那本。可他還是不禁茫然,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太子雖是個變態(tài),卻也沒有真的對他如何,他要出去玩,太子一般都會答應。他罵太子,太子也沒真的怎么樣他。太子不是和氣的人,偶爾有些陰陽怪氣,倒也還算好說話。姬昭停在一片竹林旁,抬頭看著被竹葉遮住的月牙。太子真的已經開始害他了嗎。48、哥哥姬昭走出院子,在外頭等著的塵星與殷鳴立即上來,見他面色是難得的沉靜,不由輕聲問道:“您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