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以前就算腿不能動，擦身也都是自己做的?！?/br>
“旁邊那個人好像是第一次來？”

由于秦宇升在這家機構(gòu)住了很久，加上臉和脾氣形成的巨大反差，幾乎所有醫(yī)生護士都認(rèn)識他。

他們對這名患者的統(tǒng)一印象是，臉有多好看，脾氣就有多怪異。

明明從來不讓人接近。這會兒不僅接受了別人攙扶，還乖乖跟著那人走？

這對早已形成固有觀念的機構(gòu)人員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沖擊。

湖畔邊有一張長椅。

周尋帶秦宇升過去坐下。隨后，也在旁邊落座。

相比起室內(nèi)的封閉，外邊環(huán)境無疑開闊許多。偶有涼風(fēng)拂過，卻并不算冷。

抬頭，便能看得見廣袤的天空。碧空被夕陽染成了橘，云彩繾綣，云卷云舒。

兩人一直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閑話。無非是些近況。

秦宇升很想問，問周尋為什么會主動過來找自己。是否會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可一旦被否定，就好像再無希望一般、他不敢問。

在聊完近況以后，兩人都同時陷入沉默。

最后，還是周尋率先開了口。

“這次過來……”他道，“總之，得先向你道個歉。”

“你出車禍，有一部分原因也在我。所以……”

“是我自己沒看路?！?/br>
秦宇升立馬打斷，“不關(guān)你事……”

他不想再利用周尋的“愧疚感”。何況他本身對周尋也有諸多虧欠。

周尋：“…”

他半彎下腰，雙手交疊貼上額頭，閉眼輕輕呼出一口氣。

“總之，你還活著就好?！?/br>
當(dāng)聽說秦宇升車禍的那一剎那，他實在難以言述自己的心情。

大腦被無數(shù)情感沖擊，相互拉扯，亂成一大鍋粥。以至于出差那一個月心不在焉，直到聽聞秦宇升清醒。

當(dāng)時，他想要和秦宇升徹底斷開。這一決定并非虛偽。

在聽說秦宇升生命垂危時，他想要去看對方，這一感情也非作假。

一旦見面便再也斷不開，只會重蹈覆轍——這一理智牢牢束縛住了他，將他按壓在原位。

于是到最后，沒有采取行動。

這樣的判斷是否正確，周尋并不太確定。可他最終還是過來了。

因為盡管他不愿承認(rèn)，還是被旁人看出自己仍舊陷入了泥沼。

這是最后一次。

他必須得站出來做一個了斷。

“秦宇升……”他睜開眼睛，“我想要走出來?！?/br>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不想一直陷在里邊?！?/br>
“但只靠我自己，我沒辦法做到?！彼喙馄尺^去，“你應(yīng)該也累了吧?！?/br>
秦宇升沒有說話，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的土壤。那里生了一棵綠芽，在風(fēng)中微微搖晃。

果然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對方之所以找來，大概是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是看他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如果沒有大礙，便能放下心中大石；第二個，是來做最后一次道別。

否則以周尋性格，不會在得知他車禍以后依然不為所動。

秦宇升雙手不由抓緊長椅邊緣。垂著頭音量很低：“真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周尋：“如果不學(xué)會改變，即使再在一起……也不過是重來一次?！?/br>
“我會改！”

秦宇升情緒略激動。等說完這句，又抬起一只手捂住了額頭。

眉間緊蹙：“我知道，我是個笨蛋?！?/br>
共情能力低下，不會體恤別人。也不懂“主動關(guān)心”和“示好”。

既拉不下臉面，又有著多余的自尊心。

所以他甚至沒看出來，離自己最近的人究竟有多么痛苦。

“你說的沒錯。即使再在一起，我可能也會做出些傻事。”

秦宇升閉上眼，“所以你可以跟之前一樣。關(guān)著我，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br>
近乎于卑微哀求的語氣。

耳邊能聽見蟬鳴，卻沒聽見回應(yīng)。

秦宇升轉(zhuǎn)過頭，卻見周尋并沒看他。他心下一慌，想要去抓對方的手。

“這樣不行……”

聽見這話，秦宇升手懸在了半空。

這樣也不行嗎。哪怕做出這種承諾對方卻還是不同意。

“…”

這肯定是因為……

秦宇升五指收緊。

周尋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

“這樣做，你會開心嗎?！?/br>
這時，秦宇升聽見問話。

周尋終于轉(zhuǎn)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

“我這樣做……”周尋重復(fù)了一遍，“你會開心嗎……”

秦宇升一愣，張開口：“會……”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我會開心……”

周尋扯了下嘴角，像是苦笑：“錯了……”

相戀的兩個人彼此情緒是共通的。一方難受，另一方也會難受；一方生氣，另一方也會生氣。

所以，一方開心的話，另一方絕對會開心。

秦宇升在說謊。

如果他跟之前一樣監(jiān)禁對方。不讓出門只伺候自己，這樣怎么會高興得起來。

至少周尋不會。所以秦宇升也絕對不會。

哪怕是說出這種謊言，對方也想要跟自己重來？

周尋：“你為什么還想復(fù)合。鬧到現(xiàn)在還不夠嗎?！?/br>
這是他來此最大的目的。

他想要確認(rèn)秦宇升的心意。

對方跟他復(fù)合，不是出于習(xí)慣、不是出于不甘心，更不是圖方便。

他希望獲得更純粹的答案。

問出話的語氣很平淡，但心緒未平。

秦宇升定定注視著周尋。由于剛才被拒，眼角些微泛紅。

“我想跟你在一起。”他回答。

卻又好像覺得不夠似的，緊接著說出下一句話。

“我喜歡你……”

蟬鳴愈加聒噪。青年淺色的眼瞳折射著落日暖光，流光溢彩。

“你大概不會信我的話。但我這種人，怎么可能因為圖方便或不甘心在不喜歡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對曾經(jīng)的秦宇升而言，周尋是避風(fēng)港，無條件包容了他的一切。

以至于后來氣焰越加囂張，肆無忌憚。全然沒有意識到“避風(fēng)港”已經(jīng)搖搖欲墜。

甚至重來一次也只是想回到過去，只顧自己。一度逼周尋走向極端。

而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

“周尋……”他試探著，小心翼翼抓住了對方手腕。見其沒有甩開，勁道進一步加大。

“我的確說過那句話，說你是“免費保姆”。但我當(dāng)時是因為你媽……”

“不……”

秦宇升咽下了后邊那句話。

“你就當(dāng)我是個混賬?？跓o遮攔，哪怕下半生要我當(dāng)你保姆都行。”

他緊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