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自壓了氣息，皺緊眉低聲道：“王爺……為何此時說這個？”

都虞侯聽他話音，竟隱隱有交代吩咐的意思，心中終歸不安：“方才王爺在街上，人多耳雜，偏偏有意提起……”

“我想起件事，有意試一試，若成了，于后來有好處?！?/br>
蕭朔道：“其中有些風險，不必叫他知道，待我回來再哄他?！?/br>
“……”都虞侯這才想起來，訥訥，“您說同您吵架、負氣走了的，也是小侯爺？”

“是?！笔捤孵久迹霸趺戳?？”

“您惹了小侯爺生氣。”

都虞侯干咽了下：“現(xiàn)在要趁著小侯爺負氣出走，去做一件很兇險的事?！?/br>
都虞侯：“還不準我們告訴小侯爺?！?/br>
蕭朔：“……”

“殿下?！倍加莺钐宄片樀钠?，攥了攥拳，壯著膽子，“若是來日，小侯爺真叫您徹底氣跑了，殿前司又要到處爬房頂，往房頂上放好酒好菜……”

“方才還說生死等閑?！?/br>
蕭朔叫他戳中心底隱憂，一陣心煩意亂，沉聲道：“這些事莫非也做不得？”

都虞侯絕望閉眼：“做得。”

“到時再說。”

機不可失，蕭朔用力按了按眉心，不再多想：“此事容不得任性，他若明事理，便不該……太過生我的氣?！?/br>
都虞侯心說您若有膽子，這句話便不該加上個“太過”。

軍威凜然，都虞侯敢想不敢言，將話默默咽了：“是?！?/br>
“你們家中，若同榻之人不肯同你說話、處處與你為難，將房頂捅了個窟窿?！?/br>
蕭朔默然一陣，終歸耐不?。骸皯?yīng)當如何哄？”

都虞侯小心翼翼：“您說的……這是小侯爺不太過生氣的情形嗎？”

“自然?！笔捤沸牡谉┰辏吐暣叽?，“快說?！?/br>
都虞侯不太敢問小侯爺氣瘋了的情形，橫了橫心，深埋著頭：“床頭……床頭吵架，床尾和……”

“這話說過了。”蕭朔沉聲，“看似有用，實則廢話罷了?！?/br>
“不盡然?！倍加莺顫q紅了臉，磕磕巴巴道，“那要分……如，如何從床頭到床尾的……”

蕭朔：“……”

都虞侯：“……”

都虞侯心知已冒犯出了死罪，閉緊了嘴，一頭磕在地上。

蕭朔靜立一陣，用力按按額角：“罷了?！?/br>
云瑯畢竟不行，與其輕信這些亂七八糟的主意，終歸不如好好將人領(lǐng)回家，關(guān)窗鎖門，對他仔細解釋清楚。

少將軍喜歡煙花，明晚那一場終歸攪了，此事過去，趕在上元佳節(jié)補上。

前人有詩，星轉(zhuǎn)斗，駕回龍，紫禁煙花一萬重。

蕭朔握了握袖中那一枚煙花，將念頭暫且壓下，毫不意外地迎上快馬疾馳過來提人的金吾衛(wèi)，一并入了巍巍禁宮。

76、第七十六章

文德殿內(nèi),皇上正召見近臣，忽然接了侍衛(wèi)司暗衛(wèi)密奏。

皇上聽過密奏,勃然變色，令金吾衛(wèi)右將軍領(lǐng)口諭，急召琰王入了宮。

“殿下可知道……今日是為了什么事？”

常紀快馬來提人，引著蕭朔過了宮門，低聲道：“看皇上臉色，只怕是暗衛(wèi)說了什么話?！?/br>
常紀心中不安，悄聲提醒：“殿下進宮，吉兇難料，須得小心打算?！?/br>
這幾日蕭朔進宮問安,進退有度,再不曾有過頂撞悖逆,君臣間已緩和了不少。

皇上叫侍衛(wèi)司攛掇,那日小朝會時為難了蕭朔，有心找補,對蕭朔也不復(fù)嚴厲。昨日還對翰林院提及,殿前司恪盡職守，理當擬旨褒賞。

偏偏今日一反常態(tài),急召蕭朔入宮，甚至還調(diào)了侍衛(wèi)司暗兵，只怕不會是為了犒賞琰王“克己奉公、連日辛勞”。

蕭朔將腰牌遞給巡宮禁軍，神色平靜：“多謝常將軍?！?/br>
“殿下！”

身在宮中,常紀不敢發(fā)作，焦灼低聲：“末將并非危言聳聽,今日兇險,還請殿下多加提防……”

“我知今日兇險。”蕭朔道,“敢問常將軍，這兩日兇險的，可是只有本王一個？”

常紀叫他問住，臉色微變。

金吾衛(wèi)守在宮中，日日伴駕，如何不知道明日會有何等大事。

襄王謀逆，宮中早預(yù)先知曉，暗中已做足了準備。玉英閣各方摻和，誰也沒能搶到半分先手，要定勝負，就在除夕一夜。

若宮中勝了，襄王便是實打?qū)嵉闹\逆。當年那些不可見人的陰暗過往，累累血債，都能在明晚汴梁城的一場大火里盡數(shù)燒凈。

自此皇位穩(wěn)固，后患盡除，再無一人能夠動搖。

茲事體大，常紀不知該不該說，又生怕說多了牽累蕭朔，咬了牙關(guān)欲言又止。

蕭朔靜看他一陣，頷首：“有勞?！?/br>
常紀一半心虛一半焦灼，急追上去：“殿下——”

話音未盡，已到了殿前。

蕭朔朝他一拱手，斂了衣擺，隨出來迎候的內(nèi)侍入了文德殿。

常紀眼睜睜看他進了殿門，正無措時，余光忽然一頓，視線落回蕭朔剛站立的地方。

原本空蕩的玉階上，竟憑空多了枚不起眼的袖箭。

-

蕭朔由內(nèi)侍引著，入文德殿內(nèi)，聽見身后殿門一聲輕響。

殿內(nèi)冷清，皇上靠在暖榻上，神色晦暗不明。

太師龐甘坐在殿角，耷拉著眼皮，似在假寐。高繼勛久違的重新得了宣召，揚眉吐氣，披掛了守在御前。

侍衛(wèi)司守在殿門口，沉重殿門實實關(guān)著，密不透風。

蕭朔像是不曾察覺殿中氣氛，略過高繼勛的得意神色，照舊見禮：“參見皇上?！?/br>
皇上視線落在他身上，眼底冷了一瞬，仍沉默坐著。

蕭朔沒聽見免禮，垂眸不動，依舊跪在御駕前。

“朕聽聞?！被噬峡戳怂魂嚕鹕?，慢慢道，“你今日在街上，帶人救了個險些落水的稚子，可有此事？”

“臣奉命巡守汴梁?！?/br>
蕭朔道：“震懾宵小，扶助百姓，本在殿前司職分之內(nèi)。”

高繼勛聽他應(yīng)對，冷笑一聲：“職分之內(nèi)？明明——”

“高將軍?！被噬虾?，“朕叫你插話了？”

高繼勛一愣，神色變了兩變，想要說話，終歸怯懦著閉上了嘴。

皇上目光冷厲，看向榻前跪著的蕭朔，靜了一刻才又道：“你說得不錯，扶助百姓，的確在殿前司職分之內(nèi)……只是朕聽聞，助你一同救人的，卻仿佛并非是殿前司內(nèi)的人?！?/br>
蕭朔聞言，漠然抬頭，掃了高繼勛一眼。

他神色平靜，眼底銳芒一拂，在深沉寒潭里撩起點水殺意。

高繼勛也正盯著蕭朔，臉上半是得意半是陰狠，與他視線一撞，竟平白打了個顫，神色不由變了變。

“臣救了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