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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追在后面。一群人分坐三輛電動三輪去往市中心醫(yī)院,高醒跟顧建富一輛,姚祚跟高祿昌一輛,顧家姐弟一輛。顧建富跟高醒是過年的時候才見過,雖然顧建富不得青書好臉,但在高醒這里卻有著父親的待遇,只不過此刻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看了彼此一眼,將對方同自己一樣不能被人知曉的嫉妒捕捉清楚,于是互相干笑了笑,沒有說話。最先抵達醫(yī)院的三輪車是顧青書那一輛。他下了車便給了十塊錢給車夫,也不必找錢,匆匆進入熟悉又陌生的醫(yī)院,按照記憶里的路線直奔急癥室。“欸,青書,你慢點!”顧英紅抓不住小弟,小時候小弟也貪玩,熱愛跟小胖子鄭達、金潛一塊兒下水庫摸魚,她對此非常不滿,總覺得青書身體弱,最好是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又矛盾地特別喜歡見青書這么活潑的模樣。現(xiàn)在青書小跑上樓,顧英紅又是心里像是被什么緊緊攥著,像是開一個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的盲盒,忐忑不已,不知道小弟見了金潛和金廠長會是什么反應,能不能好好的,就像他答應自己的那樣控制情緒。顧英紅心里牽掛著小弟,跑得不比青書慢,等到了急癥室手術間外面,看見坐滿了父老鄉(xiāng)親的家屬等候區(qū)時,小弟顧青書也定定地站在一個頭發(fā)凌亂的青年面前。那青年抱頭彎腰坐在藍色塑料椅子上,骨節(jié)分明的雙手穿插在好幾天沒洗的黑發(fā)里,有幾根白頭發(fā)刺目翹起,反應慢半拍地首先看見的是一雙風塵仆仆的白球鞋,而后才慢慢抬起頭來,仰頭睜著一雙波瀾不驚的雙瞳凝視面前的顧青書。顧青書耳后的長發(fā)這三年來長到了腰際,跑來的時候,綁住長發(fā)的繩圈滑落,此刻全部落到他的胸前,如他這個人一樣靜靜的,一動不動,只有向來迷惑人的眼在顫動,睫毛輕輕一眨,就掉下一串透明的水珠:“金哥……”金潛扯出一個微笑:“嗯,你來了?”顧青書喉嚨發(fā)緊,伸手摸了摸金潛的頭頂:“嗯,我回來了,金廠長一向對我還有jiejie很好,怎么可能不回來?”金家少爺明顯好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狹長的眼下一片青黑,被童年好友摸了摸頭頂,便像是找到了可以稍微歇息片刻的港灣,閉上眼睛,說:“我知道你會回來,只是從前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理由?!?/br>“我也沒有想到……”明明很多人的結局都改變了,為什么金廠長沒有改變?顧青書也不懂,意外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意外依舊發(fā)生,這大概說明……是他不夠努力。“金潛。”高醒適時也走到金潛的面前,跟青書并排,說,“不要太傷心,去休息一下吧,這里有我們看著,出不了什么事?!?/br>金潛還沒說話,金mama就開口了:“小高說的對,你都兩天沒合眼了,別你爸好了,你又倒下去,那你還要不要我活了?”金潛說不過金mama,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租的行軍床上睡覺休息,而是往醫(yī)院天臺上去,原本胖子也想要跟著上去,卻又看二姐顧春蘭默默站在角落擦眼淚,便瞬間拋棄兄弟跑去安慰二姐。另一邊,顧青書跟著金哥一路向上,途中看了身邊的高哥幾次,最后站在天臺的門口,小聲跟高哥說:“要不你先下去?你在,我感覺金哥不太放松。”高醒沉沉看著那坐到天臺的石階上的金潛,只見金潛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隨后往后一躺,似乎事打算就在這里休息睡覺:“我看他挺放松的,喏,他都準備睡覺了,我們就在這里守著,別讓他想不開跳下去就行了?!?/br>顧青書卻惦記著要照顧金潛現(xiàn)在的心情,搖頭說:“你就下去幫我看著金廠長手術好不好?”“……奇怪,難道你們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給我聽的?”高醒微笑著說,“我不是小氣的人,我知道要信任你,我很信任你的寶貝,你跟金潛從小一塊兒長大,現(xiàn)在要安慰安慰人家,我懂,我理解,但是沒有必要把我趕走吧?就算你一會兒抱著他,讓他躺在你腿上哭,我都不介意,畢竟現(xiàn)在人家爸爸還在手術室,心里脆弱,我能理解,可你執(zhí)意非要我走是怎么回事?這不合理啊?!?/br>顧青書一邊被高哥抹掉臉上的濕痕,一邊猶猶豫豫地皺眉盯著高醒,被高醒這么一說,他還就真不好意思去跟金哥擁抱,于是他看了看躺在三月陽光下抽煙曬太陽的金潛,又看了看面前站在樓梯口陰影里的高醒,說:“你說的,那我一會兒跟金哥說什么,你都不許借題發(fā)揮,不許插話,權當自己是個隱形?!?/br>“好?!?/br>然而安慰的話顧青書根本沒有跟金潛說幾句,三個人就一塊兒躺在天臺上曬太陽。一根煙,金潛抽過了兩口,就被顧青書劫走,淡淡道:“你一身的煙味,少抽點?!闭f罷,拿在手里的煙也不丟,覺得丟了會讓金哥尷尬,于是干脆送到了自己的唇間抿著,慢慢抽了兩口,但下一秒就被高哥掐滅丟到一旁。一上午的時光被三月的風輕輕吹走,經(jīng)過六個小時的手術,金廠長再次被送去了重癥監(jiān)護室,等術后清醒,只是醫(yī)生說過,一般十二個小時內都沒能清醒的,家屬都要做好以后永遠醒不過來的準備。只這一句話就讓大家從金廠長脫離危險的喜悅里,再度陷入焦慮之中。顧青書尤為緊張,但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生怕被大姐趕回去,便強撐著陪金mama還有金家爺爺奶奶說話,反觀金哥,如今十九歲的金哥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樣也強撐著,所以看起來格外冷靜。上輩子的金哥在金廠長葬禮上也是如此冷靜嗎?顧青書一直在看金潛,一眼都不想落下,簡直就像是想要彌補上輩子沒能陪著金哥的遺憾一樣,連大姐喊他滾去睡覺都不肯,也想跟大家一樣在重癥病房外面等金廠長醒來。高醒初時勸寶貝愛人,顧青書還能溫聲細語地跟其商量,后來勸地次數(shù)多了,顧青書就不愛搭理高醒,最后還是大姐拽著他的手離開醫(yī)院,去了附近的小旅館開房。接下去三天,奇跡沒有發(fā)生,金廠長一切生命特征都在正常水平,卻始終沒有清新。金家兩個老人準備讓院方配合著給金廠長轉院到省醫(yī)院去看看,順便告別所有關心金濤的人,顧青書考慮許久,晚上在旅館跟高醒說自己想跟著去,高醒屆時正在給青書泡腳,雙手仔仔細細的給青書洗干干凈凈漂亮精致的腳丫子,聞言深深地嘆了口氣,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跟他捧在手心的青書道:“可以了,差不多就夠了青書,不要繼續(xù)了?!?/br>顧青書右腳踩著左腳,粉嫩嫩的腳趾頭蜷縮了一下,自知理虧地低頭,卻說:“我知道這幾天是不是有點忽略你了?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