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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大。他們那時還不知道,林欽禾并不是普通的文華一中學(xué)生。陶溪難得認真地看著直播屏幕,他其實也聽不大懂里面很多句子,勉強聽懂林欽禾講到夢想與未來。有一個最簡單的句子,他莫名記住了,記了很久。“iwon’ttrytopickthemoon.iwantthemoontoetome.”從那時起,一直苦惱著要怎么對付陶溪的馮遠,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學(xué)生好像一夜之間吃了靈丹妙藥,從此不再上課打盹拖交作業(yè),認真得仿佛要把直播屏幕盯出兩個洞。作者有話說:好久不見,求個收藏海星~英文句子出自赫本的第2章期末考試后又連續(xù)上了十天課,學(xué)校才終于放了假。因為桃溪灣離縣一中很遠,陶溪平常都是住讀,一個月回一次家里。他將學(xué)習(xí)資料和衣服收進一個大蛇皮口袋里,坐一天兩趟的縣城大巴回了桃溪灣。桃溪灣是清水縣最遠的一個村子,景美但地窮,山岳梯田間茶樹翠旌交映,到了春雨油酥之時,山坳里的清水河畔上百株桃花一片迷霞錯錦,溪上落花迤邐。但本地的村民大多沒什么賞景品花的閑心思,近些年來倒因為網(wǎng)絡(luò)吸引了一些過來寫生、攝影的閑人,幾家富裕的農(nóng)戶開起了農(nóng)家樂,隨著縣里道路的修通完善,慕名而來的客人越來越多。陶溪家就在清水河旁的半山腰上,一個白墻灰頂?shù)陌u房,他母親郭萍和父親陶堅都是桃溪灣土生土長的村民,陶堅常年在外地打工,郭萍農(nóng)閑時偶爾會去村里的農(nóng)家樂和茶廠打零工,meimei陶樂今年十三歲,剛初一放暑假。陶樂耳朵尖,在堂屋里聽到動靜就飛快地跑出去迎陶溪,激動地差點被地上的化肥袋絆倒。陶溪一看到陶樂出來就抓著她的胳膊急匆匆往房里帶。“別出來,今天太陽太毒了?!彼畔滦欣?,關(guān)上木門,轉(zhuǎn)身低頭仔細看著陶樂的臉。小姑娘有些微胖,身上嚴嚴實實的長袖長褲,頂著一頭油亮的天然卷meimei頭,一雙杏仁大眼靈動活潑,但臉上有一大塊狀若蝴蝶的紅斑,從鼻梁蔓延到左臉。陶樂患有紅斑狼瘡,一直吃著藥維持。“哥,我聽我同學(xué)說了,你這次是全縣第一名!開學(xué)就要去文華市讀書了!”陶樂放假早,在家里幫郭萍干點農(nóng)活,每天就盼著陶溪回來。消息傳的挺快,估計郭萍也知道了,倒省了跟她說的功夫。陶溪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剛知道時的興奮,如果不是陶樂,他根本就不想回到這個家里。兄妹兩人在日落后將道場上曬著的茶葉收進口袋里,更晚些時候郭萍從茶廠里忙完回來,陶溪正在廚房里燒飯。她拿起案板上的搪瓷杯喝了幾口涼茶水,走到廚房里,年輕時郭萍在桃溪灣是出了名的性格潑辣,一二十年的歲月蹉跎和常年勞作下,她的皮膚黑黃枯皺,曾經(jīng)好看的杏眼已經(jīng)昏黃下垂,性格也變得寡言沉默。郭萍看著眼前這個兒子,他天生皮膚白,這么多年在農(nóng)村里長大,也干了不少農(nóng)活,卻依舊白皙干凈的像那些從城里來桃溪灣畫畫寫生的美術(shù)生。“聽張姐兒子說,你下年要去文華市讀書了?”郭萍坐到灶旁的凳子上向火,語氣生疏的不像陶溪的母親。陶溪握著鍋鏟沒看郭萍,他不喜歡郭萍看他的眼神,這總會讓他想起這個眼神背后他可笑的命運。“生活費文華一中會資助我,每個月1500,我會留下800給樂樂看病買藥用?!碧障怪劬φf道,語氣沒有起伏。郭萍沉默了,用火鉗夾了一塊木頭到灶里。陶溪心里的煩躁頓時像被添了柴的灶火翻涌起來,他最恨的就是郭萍這樣看似寬容忍讓的沉默,讓他總?cè)滩蛔∫f些不好聽的話。“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你兒子,破壞他的生活,文華市那么大,我就算想找他又去哪兒找?”“我不是這個意思?!惫颊f。你就是這個意思。陶溪無聲地冷笑,卻終究沒有再說話了。只有三十天的暑假里陶溪沒有閑著,除了一些農(nóng)活之外,他每天抽出固定的時間復(fù)習(xí)之前文華一中老師講的內(nèi)容,還要幫陶樂補習(xí)功課,小姑娘在學(xué)校有些被排擠,學(xué)不進去。有機會他會去當(dāng)美術(shù)生們的人體模特,每次收費100,因為嘴巴甜長得好看,美術(shù)生有時會給他一些另外的小費。他也會給一些攝影師當(dāng)模特,不過收費會高很多,因為這些攝影師喜歡刨根問底地打聽他家庭情況,美其名曰記錄不同的人生,陶溪知道他們什么心理,投其所好地編造一些慘絕人寰的故事,不是爹死了就是媽沒了。偶爾也會和美術(shù)生一起畫畫,他們很慷慨地借出自己的畫筆和顏料。“哇,小弟弟你真的沒學(xué)過畫畫嗎?畫的怎么比我們學(xué)過的還好?!睅讉€美院的女生本來各自畫著風(fēng)景,這下都湊到陶溪身旁看他的畫。陶溪手中的畫筆頓住,不是很想讓她們看到,因為他畫的是林欽禾。畫中穿著白襯衣的少年側(cè)身低頭看書,窗外桃花滿枝,掩映著一輪皎皎明月。他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自己畫的第幾張林欽禾,他有一個速寫本,里面每一張都是林欽禾,或坐或立,或看書或?qū)懽?,其實他能看到的真實的林欽禾非常有限,這些畫都是他想象中的那輪月亮。“好帥啊,這人是誰?”女生們驚嘆著追問。陶溪笑著敷衍了幾句,畫完畫后向她們道了謝,拿著畫趕緊跑了。其實他從小就喜歡畫畫,天生就比別人畫的好,但有一次被郭萍看到他的畫后,郭萍瘋了一樣把所有畫都塞進灶中焚燒殆盡,他那次被嚇著了,之后只敢悄悄畫。后來他終于懂了郭萍為什么會那樣失態(tài)。暑假很快過去,陶溪將賺的兩千多塊留下大半給陶樂買藥,只剩下五百當(dāng)做去文華一中的額外花銷。在八月底的時候,陶溪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fā),陶樂堅持要送他出去,他呼嚕了一把meimei的天然卷,斷然拒絕了。陶溪沒有和郭萍說一聲,直接拿著行李上了大巴車到縣一中,學(xué)校的幾個領(lǐng)導(dǎo)和很多老師都來送他。老師們圍著陶溪像老母親一樣勉勵叮囑,仿佛送孩子上戰(zhàn)場,讓他去了不要壓力太大,跟不上很正常,要調(diào)節(jié)好心態(tài),和老師同學(xué)相處好。語文老師是個老頭,一直很喜歡陶溪,老人家塞了一包家里做的麻糖到陶溪懷里,鼓勵道:“孩子,你很優(yōu)秀,不比文華一中的學(xué)生差,要不卑不亢,自信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