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少年，逐漸轉(zhuǎn)變?yōu)橐虻却萑虢^望的青年，待步入中年，感情慢慢內(nèi)斂，不再為愛傷情，對白老先生的稱呼從“瑾成哥”變成了“瑾成兄”。

那個年代社會對男人之間的愛情，絕不寬容，父母的壓力，兄長的忌諱，都無法動搖二爺爺對白老先生的堅定感情。蘇家舉家遷至s市，他寧可放棄優(yōu)厚的城市生活，也要守在貧困的鄉(xiāng)下，只為等一個渺茫的希望。

他等了一生，等到生命的盡頭，是否帶著遺憾離世

張嬸說他走得很安祥，也許他已經(jīng)在漫愛上書屋會了平靜，然后放下。

蘇凌優(yōu)雅地端著白瓷杯，若有所思地喝茶，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kg。kg以為主人在和它玩，開心地“汪汪”叫，最近牙齒有些癢，喜歡到處啃，于是看到主人的皮鞋，毫不猶豫地啃了上去。蘇凌沒有斥責(zé)，任它啃個痛快。

坐對面的溫西

這是多有錢，才能讓一只小土狗糟蹋一雙價值幾萬元的皮鞋

祖父在書房里看信，他們坐在客廳里喝茶，安安靜靜，無話可聊。他倒是想和蘇凌說話，但對方似乎毫無此意，連正眼都沒瞧他，只顧著喝茶逗土狗。這令溫西感到不適，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到哪都被眾星拱月，可這個蘇凌，居然對他一臉冷淡，更吝于交談。

簡直和那個藺封一個德性

溫西暗自磨牙。

白瑾成在書房里呆的時間不長，半個小時就出來了。

蘇凌放下茶杯，從kg的嘴巴里抽出自己的皮鞋，起身迎了上去。

“白老先生?！?/br>
不知是否哭過，白瑾成的眼睛泛紅，梳得一絲不茍的劉海略微凌亂，他聲音沙啞地道“能帶我去蘇嵐的墓前嗎”

“爺爺”溫西不贊同地喊了一聲?，F(xiàn)在都下午五點多了，天快黑了，怎么能去墓地那種不吉利的地方

蘇凌瞥他一眼，問白瑾成“您確定要去”

“見不著人，總得見見他的安眠之地?！卑阻傻?。那雙即使老了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醞釀著一片深海，平靜的海面下，波濤暗涌。

“好，我?guī)^去?！碧K凌頷首。

去上墳，冥紙、香和蠟燭必不可少。蘇凌先去小賣鋪買了東西，然后帶白瑾成去山上的墓地，夕陽照在山道上，紅得像血染的顏色。

溫西大皺眉頭，跟在祖父的后面，幾次想出聲阻止，又硬生生地忍下。

“到了?！碧K凌帶著他們來到一座新墓，低聲說，“這里就是二爺爺?shù)膲災(zāi)埂！?/br>
白瑾成緩緩地走到墓碑前，深深地望著上面的照片。

老年的蘇嵐一點都不難看，他慈眉善目，銀絲如雪，臉上的皺紋是歲月留下的刻痕，微笑時，神采奕奕，依昔可見少年時的純凈。

“阿嵐我是瑾成，我來看你了?！卑阻蛇煅?，“很抱歉遲了六十年”

蘇凌蹲在地上，沉默地化著冥紙，白瑾成也蹲了下來，從蘇凌

的手里拿過紙元寶，一個個地投入火中。

溫西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買束鮮花就好了，為什么要燒紙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他，沒見過這種上墳方式，完全不敢茍同。

燒完冥紙，白瑾成想起身，腿麻了站不住，蘇凌伸手扶了他一把。

溫西以為完燒紙，就能離開了，哪知祖父仍站在墓碑前，深情地注視碑上的照片。

蘇凌知道他有話要對二爺爺說，退開一步。

白瑾成動了動唇，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說起，長嘆一聲，他緩緩地道“雖然晚了，有些事，我還是想讓你知道那年隨父親去了國，安定下來后，我第一時間給你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然而等了一個月，信件沉石大海，沒有一點音訊。”

蘇凌雖然站遠了點，不過墓地就這么大，自然清楚地聽到了白老先生的話。

原來他有給二爺爺寫信，只是當(dāng)時國內(nèi)正處于敏感時期，國際信件很有可能被攔截了。

“每隔兩個月寄一封信，毫無例外，沒有回信，父親勸我不要寫，我不死心，堅持了兩三年，終于絕望了。我對你產(chǎn)生了怨恨很抱歉”老人聲音低落，充滿惆悵，“那時年輕，性格偏激，愛鉆牛角尖，覺得信沒有被退回來，就表示收到了，收到不回，一定是你不在乎我了。”

他和蘇嵐是竹馬是摯友，十五六歲的年紀，對感情還有些懵懂，彼此互相喜歡，卻羞于啟齒，更害怕被長輩知曉，平時只敢拉拉小手，說些對未來的暢想。

離開的那一晚，他找蘇嵐告別，蘇嵐抱著他哭，哭了好一會兒，抹去眼淚，堅定地說“瑾成哥，一生很長，我們有的是時間，我等你，在這里一直等你?！?/br>
然而有些事，不是等待就有結(jié)果。

父親被人舉報，造就了他們一家無法像其他華人一樣，輕松回國。聯(lián)系不到蘇嵐，他陷入了矛盾，既怨恨蘇嵐的無情，又渴望和他見面。在這樣痛苦的煎熬中，他執(zhí)意回國，卻被父親阻止。最后一次他都快登上回國的飛機了，被父親帶人抓了回去，幾乎打斷了腿，躺進醫(yī)院。

那次之后，他封閉了內(nèi)心，所有精力都投注到繪畫中。他和蘇嵐都愛國畫，拜過同一個老師，曾豪言壯志成為國畫雙雄。

六十年過去，他成就非凡，在畫壇占了一席之地，而那個被老師喻為天才的少年，默默無聞，獨居在這個落后貧窮的小村莊，孤獨地離世。

白瑾成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蘇凌從兜里掏出干凈的手帕，遞給他。

“謝謝?！卑阻山舆^手帕，擦拭臉上的淚，好一會兒，他穩(wěn)定情緒，自嘲地道，“老了，還這么失態(tài)?！?/br>
“我想二爺爺要是知道您來看他，一定很高興，也不會責(zé)怪你?！碧K凌說。

“我倒希望他能怪我，惦記著我，不要那么快去投胎。”白瑾成道，“等以后我去下面，就能團聚了?！?/br>
溫西皺眉，欲言又止。

“您身體還很健朗，二爺爺不會希望這么早見您?！碧K凌安慰。

白瑾成聞言，笑了，慈祥地看著蘇凌。“我一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像你二爺爺那樣堅持，但凡我多信任他一些，就不會作繭自縛，白白浪費了六十年?！?/br>
他和蘇嵐從一開始的不能見，不想見，不愿見，到后來的不敢見。上了年紀，對過去沒那么執(zhí)著了，前段時間突然強烈地想回國，于是他回來了，可終究晚了，他和蘇嵐錯過了一生。

信任嗎

蘇凌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怔愣。

白瑾成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地說“你是蘇嵐的孫子，就是我的孫子，蘇嵐給了你所有遺產(chǎn)

，我也一樣。”

蘇凌和溫西同時震驚。

“不白老先生這不妥”驚訝過后，蘇凌婉拒，“二爺爺留給我的遺產(chǎn)足夠了，我只有一個人，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