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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手招了個小兵,“哎,你!對,就是你……去打盆水來……”那小兵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就捧了個銅盆回來,“林軍師,您的水。”林洵義揮揮手,示意他捧到燕驍那邊去。燕驍沉著臉看他,不知道這人又鬧什么幺蛾子。林洵義可不在意他那掉冰碴子的視線,或者說早就習(xí)慣了,他伸手指了指盆里的水,“您老還是照一照吧……”——看看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公大人到底哪里去了?當(dāng)年朔平之戰(zhàn),被數(shù)十倍于己之?dāng)硣焦取棻M糧絕之時,也沒見他露出這模樣……浮躁慌張勁兒都露在臉上了。……也虧得這幾天他都在裴白穆這兒,沒有在外露面,不然真讓人看見了這副模樣,說句“軍心不穩(wěn)”都是有可能的。燕驍盯著水上的倒影看了一會兒,也沉下了臉。片刻后他伸手進盆,打亂了平靜的水面,又就著這水洗了把臉,再抬頭,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林洵義終于松了口氣,結(jié)果這口氣還沒出完,差點被燕驍下一句話嗆死。“我招攬他如何?”依兩人多年的默契,林洵義當(dāng)然知道這個“他”說的是誰,就是知道才覺得不可思議。他憋了半天,才慢吞吞道:“將軍近日勞心費神……合該保重身體、好好歇息才是……”——沒睡醒就回去睡覺!大白天的,發(fā)什么夢呢?燕驍當(dāng)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瞟了他一眼。林洵義:“……”燕驍竟然是來真的?!林洵義沉默了好半天,終于艱難道:“他……是裴家人?!?/br>燕驍笑:“不問出身、不究來歷……唯才是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些話還是你跟我說的……怎么?他尚入不了林大軍師的眼嗎?”林洵義:我他娘的是這個意思嗎?!在燕驍手底下干了這么久了,這位主兒何時勸得動、何時勸不動,林洵義還是知道的,他索性不再白費這口舌。但到底還是順不過氣兒,他僵硬地假笑了兩聲,“裴兄的才華洵義仰慕已久,若是將軍幸得如此大才,這軍師祭酒之職,洵義愿拱手相讓?!?/br>燕驍笑了笑,“那倒不必?!?/br>……有更適合他的位置。林洵義:呵呵。你要是能成,我跪下叫爹*他做夢了。燕驍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畢竟,那樣憤怒卻又弱小的自己,已經(jīng)許多年不曾見。這大概是個什么宴會,席上觥籌交錯,人臉卻都模模糊糊的。燕驍知道,這種宴席……他那位父親都會帶著庶出的弟弟們四處引薦,他這位世子反倒像是后爹養(yǎng)的。……生氣嗎?委屈嗎?燕驍想起那幾位庶弟最后那狼狽哭求的臉……不屑嗤笑——他從來不和死人計較。………………只是,這次宴會似乎有什么不同。“阿驍?!庇腥私兴?。一只綁著護腕的手落在他頭上,狠狠的揉了兩下。燕驍沒能躲開,或許他也不怎么想躲。“鐘昂!”他惡聲惡氣。“叫哥!”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一下。燕驍當(dāng)然不會乖乖任打,虛晃一招,趁他不備,轉(zhuǎn)身就跑。……夢里的場景并不連續(xù),他剛剛從宴會上離開,轉(zhuǎn)眼卻到了一片竹林,夢里的自己似乎跑了很久,氣息不穩(wěn),轉(zhuǎn)頭往回看時,卻是腳下一絆。……沒有摔到地上。他落入了一個泛著清香的懷抱,目之所及,只看到一截青色的袖子。上首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沒事兒吧?”燕驍撐起自己抬頭,卻恍惚怔住。那是一個極漂亮的少年,雪膚黑發(fā),臉型五官無一不精致好看,卻絲毫不顯女氣。他一身青衣,微風(fēng)撫過他的鬢發(fā),身后的竹林也簌簌作響。但是他人站在那里,任誰也沒法子把視線移開。就好像……身后那片竹林的精魂都落到他身上。——是竹子成精了嗎?他想。……視線又轉(zhuǎn)了,兩人再度遇上,這次是在坊市,那竹子精少年換了一身白衣,依舊是清雅無雙。見到他,那少年有些驚訝,“……原來是你弟弟?!?/br>這話卻不是對著他說的。他旁邊,鐘昂哈哈地笑著,把他后背拍得啪啪作響。“是啊,我弟弟!”那種急于獻(xiàn)寶的語氣,燕驍甚至都懷疑他會把自己送出去。燕驍覷著鐘昂的表情。——蠢死了。那少年卻并不在意,依舊笑得溫和,“弟弟怎么稱呼?”燕驍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也蠢死了。一種略顯陌生的慌張涌了上來,他張了張嘴,卻沒能成功說出名字。因為他開口之前,被鐘昂捂住了嘴。鐘昂一邊死死捂著燕驍,一邊對那個少年笑,“叫弟弟就行!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咱倆的關(guān)系,分什么分?……”轉(zhuǎn)眼,卻遞給他一個懇求的眼神。燕驍:“唔!唔唔?。 ?/br>這混蛋!又用假身份出去招搖撞騙!!………………三人在京城的坊市上悠悠閑閑地逛。有少年格外好看的相貌,再加上鐘昂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甜,一路收獲頗豐,就連買糖葫蘆都會被綴上一串。燕驍咬了一口那被綴上的糖葫蘆,恍惚覺得自己也是多出來的那個。他看著前面并肩而行、說說笑笑的兩人,忍不住又咬了一口。——酸死了。但突然之間,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過來,“弟弟……怎么隔那么遠(yuǎn)?……別走丟了……”空著那只手被牽住,溫?zé)岬呐庵敝蓖傅叫牡住?/br>少年指了指他手里的糖葫蘆,笑問:“不吃嗎?”燕驍沒答話,但動作卻很誠實,他皺著眉又咬了一口,一大塊糖衣落入口中。他神情微愕,下一刻,唇角忍不住向上揚了一點點弧度——這次……是甜的。………………燕驍幾乎忘了,原來當(dāng)年那一片灰暗的少年時光,也曾有這樣的亮色。——那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忘記了呢?伴隨著這疑問,周遭的環(huán)境飛快地暗了下去、那兩人也飛速遠(yuǎn)去,漸漸縮成了暗色環(huán)境中的唯一亮點。然后……如流星一般,驟然墜落……不??!燕驍霍然驚醒,額上甚至滲出一層虛汗。他喘息摸索著點了燈,看著燈光照亮的那一塊區(qū)域微微怔忡。*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