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凌讓謹在身后掌控戰(zhàn)局，他這一方的人居然沒受什么損傷。

文界看得膽戰(zhàn)心驚：“他真的中了毒？”

樂湛陰惻惻道：“中毒還有如此功力，此人必殺,留不得。”

尹霽則頭發(fā)散亂，看上去瘋了一般,她抬起頭,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樣會加深毒性,凌讓謹,你不要命了嗎！”

凌讓謹噓了一聲：“安靜點,我要聽小柳講故事了?！?/br>
柳臨風(fēng)笑道：“故事很簡單,有一位殘荒宗的姑娘,想來仙盟偷幾樣靈藥給他的掌門療傷,她盯準了你不在的二百年間舉辦的那屆三界集市,假扮成了歌女，贏得了那一次的花魁。吸引了不少仙盟弟子的目光。她雖鐘情于我，卻也知一旦事情敗露，我勢必受到牽連，所以她嫁給了尹霽手下一名藥修?！?/br>
凌讓謹默然。

柳臨風(fēng)繼續(xù)道：“后來她身份被藥修發(fā)現(xiàn)……那藥修通知了仙盟,你說她下場會如何？”

“那藥修呢？”

柳臨風(fēng)輕笑起來：“自然是被我殺了，他連結(jié)發(fā)妻子都能下手，這等負心之人，我留他做什么？”

“那這位藥修就不是受害者？”凌讓謹反問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還放縱她進仙盟、嫁給不知情的路人？你們之間情意綿綿，姑娘不舍得你受牽連，那藥修又為什么要擔(dān)上妻子是jian細，自己受到連累的風(fēng)險？你可曾想過若是殘荒宗宗主傷好，天下該如何？”

“想過?！绷R風(fēng)掌心漸漸凝起光芒，他喚出一把唐刀，出鞘刀鋒雪亮，“最后我得出的結(jié)論是，我為了狗屁天下干了這么多年活，如今終于有個喜歡的人，還要為所謂的蕓蕓眾生放棄我自己的生活？我追隨你庇護天下多年，天下連我愛的女人都容不下？若不是仙盟，我和她可以一生一世，所以我要這仙盟和這所謂的天下分崩離析！”

“你可以大公無情。讓謹?！绷R風(fēng)大喝一聲，“我不行！”

說罷他就舉刀撲上來，同時沖過來的還有無數(shù)幻影。凌讓謹拔劍應(yīng)對，低聲怒道：“只不過是你偏執(zhí)罷了！”

“我就是偏執(zhí)，又能如何？”柳臨風(fēng)手上不停出招，“凌讓謹，若是死的是步繁霜，你還能如此大義凜然對我說教？”

“無論誰生誰死，我都確定一點?！眱扇吮邢嘧?，凌讓謹冷冷道，“或許你欠她的，她欠那位道修的，但是沒人欠你們二位的，你憑什么要仙盟為之陪葬？”

“憑你怎么說?！绷R風(fēng)笑意愈勝，“今日你沒辦法活著離開，步繁霜與你反目，不會來救你，就算邊沉霧帶著你的精銳能殺出重圍，那點人也無法與這么多門派抗爭。你死了，仙盟也就散了。只是可惜了?！?/br>
凌讓謹心中一跳：“你要做什么？”

柳臨風(fēng)詭異地笑起來：“我要做什么？我想看見的場面已經(jīng)看見了，我想毀掉的東西也搖搖欲墜。我很滿意，那我應(yīng)該走我的下一步棋了——我該去陪她了。死在你們手下，可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局，我預(yù)感到今天我會如愿以償，白天特意去告訴她，我要去找她。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啦?！?/br>
說著他向后一躍，避開凌讓謹?shù)膭︿h，柳臨風(fēng)扯下自己腰間一直珍藏的玉佩，湊到唇邊吻了一下，他對凌讓謹笑道：“黃泉再會吧，讓謹，到時候我就可以介紹她給你認識了?！?/br>
說罷他看著凌讓謹，舉刀橫在自己脖子上。

凌讓謹飛速上前想要奪刀，然而柳臨風(fēng)早存死志，速度比凌讓謹還要快，凌讓謹只看見眼前血光乍起，柳臨風(fēng)便微笑著倒下去。

凌讓謹定了定，伸手扶住他，柳臨風(fēng)拼盡最后的力量，一把抓住凌讓謹?shù)囊陆螅谥泻筒鳖i上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涌出來，他微笑著用氣音留下最后一句話。

“讓謹……那時你若是在，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不等凌讓謹回答，柳臨風(fēng)就微笑著咽下最后一口氣。

或許他知道答案，又或許，他根本不需要凌讓謹?shù)拇鸢浮?/br>
凌讓謹靜默著闔上柳臨風(fēng)的眼睛，將自己的回答咽了回去。

柳臨風(fēng)一死，他終于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明明飲劍自刎的是柳臨風(fēng)，偏偏他的喉嚨也爭先恐后地泛起腥甜。

他其實一瞬間有些茫然。

小柳就這么死了。

他想起很多事情，年少相遇，結(jié)為好友。一恍然數(shù)百年，卻落得這么個下場。

柳臨風(fēng)之前說他錯過了花期。

雖然早知道這個結(jié)果，也曾設(shè)想過柳臨風(fēng)死后自己的反應(yīng)，然而事到如今，他只是茫然。

震驚、憤怒和難過或許早在漫長的對弈中消磨掉了，又或許會在之后的某日忽然出現(xiàn)，猝不及防刺人一刀。但是凌讓謹可以肯定，他現(xiàn)在心里空白一片。

他搖搖晃晃想起身，卻忽然發(fā)現(xiàn)后山的戰(zhàn)火停了。

是誰贏了？

他這么一晃神的功夫，就沒注意到樂湛在人群之中向他舉起了弓箭。

被凌讓謹呵斥過后就披頭散發(fā)，呆呆怔怔無人理會的尹霽忽然抬起了頭。

凌讓謹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卻看見尹霽不知何時飛到高臺前，卻僵立在邊緣一動不動。

凌讓謹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他下意識喊道：“尹霽？”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的瞬間，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尹霽胸口中了一枝閃著瑩瑩光芒的羽箭，正中心臟。凌讓謹迅速看向下面，正好瞧見樂湛陰狠的眼睛。尹霽向后倒去，凌讓謹下意識接住她，女子淚眼盈盈，低聲問他：“我算還了你一命么？可以別……恨我了嗎？”

凌讓謹頭頂躍來數(shù)人，手中武器都直指他的頭頂，他垂眸看著尹霽，另一只手長劍一揮，在自己上方步下了一水色結(jié)界，來進攻者彈在結(jié)界上，又原路彈了回去，呲牙咧嘴掉了一地，活像是下了場雨。

凌讓謹?shù)吐暤溃骸拔覜]恨過你?！?/br>
尹霽眼中又閃動微弱的亮光：“那……”

“心有所屬。”凌讓謹?shù)吐暤?，“亦不能騙你?！?/br>
尹霽看著他，忽然就落下眼淚。都說凌讓謹仙尊最是溫柔，可是他狠起心來，從來不留一絲幻想給別人。

她想：罷了，原本就是我糾纏不清。不被記恨已經(jīng)是好了，還奢求什么呢？

她拋卻了妄念，終于心底一松，不再苦苦癡纏，竟意外輕松很多。隨后她眼皮有些沉，就那樣安靜睡去。

凌讓謹緩緩起身，手中吟霧向地面一指，一陣水波卷雜著龍吟，直指文界和樂湛。文界一咬牙，對七曜掌門等人一出來替凌讓謹說話就眼神閃爍搖擺不定的白虎長老道：“他要殺我們所有人，你不出手他事后也不會放過你！”

白虎長老猶猶豫豫道：“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