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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驚心。潮紅的面頰被幽熱的汗浸透,像從水中撈出來的精怪,人昏昏沉沉的蜷成一團(tuán)。似乎是中了些下三濫的催情之物,眼角薄濕,眼中泛著水意。一雙細(xì)白腕子因?yàn)閽暝奶^凌厲像是要被鐵鏈磨成齏粉。榮三公子將大理寺的囚牢當(dāng)做了偎香倚玉的煙花之地,把他的獵物攥在掌心中一寸寸的把玩。聲線壓的極低,“當(dāng)年在醉紅樓碰了大人的人,是我。”最后一根稻草壓下來。榮穎身下的人情緒終于崩潰。猛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紅蠟一般濃重的血溢出唇瓣,人遂軟下來。榮穎將昏迷的人攬進(jìn)了懷中,寬大繁復(fù)的衣袖擋住了榮升的視線。榮升看過去便只剩下一片青舊的袍擺和一截雪白的腕子。榮穎伸手用絲帕拭干凈趙嫣唇瓣未干的血跡。“大哥來做什么?”榮升知道榮穎向來荒唐,卻不知道這般荒唐。胸憶間有一股暴漲的怒意,這怒意不知從何而來,卻急于宣泄。“榮穎?這就是你說的審問?你當(dāng)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榮穎將懷中的人置放于青塌,攏了攏衣袖。用風(fēng)姿端凝的模樣做著下乘之事,不見眼中分毫被詰問的狼狽。“大哥,你記得我當(dāng)年的腿傷嗎?”當(dāng)年榮穎的腿傷的多重榮升清楚,榮家請遍名醫(yī)才險(xiǎn)險(xiǎn)保住。“是趙嫣做的?!睒s穎說這話的時(shí)候仍然是矜貴的模樣。“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榮穎左右是一個(gè)紈绔,兩條能縱馬的腿和能走路的腿沒有什么分別?”榮升眉頭蹙了起來。“他好歹也曾是內(nèi)閣的首輔,即便曾有冤仇,又何必如此折辱!殺人不過頭點(diǎn)地,榮穎,你這是在做什么?”榮穎遂笑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大哥不能做的事,審大哥不能審的人。大哥要做君子,我便只能做小人?!?/br>“那你審出什么了?”榮升冷笑。“若大哥再晚些過來,什么都審出來了。你當(dāng)我是為自己?是父親的意思?!?/br>他二人皆是聰慧至極的人物,點(diǎn)到為止,榮升立刻便明白了個(gè)中緣由。莫怪向來不踏足大理寺的榮穎忽而多管了大理寺的閑事,而當(dāng)時(shí)的榮升則并未多想。趙家的案子事關(guān)重大,可說是永歷年第一大案。刑部高位至今空缺,若這案子經(jīng)榮升之手審出來,榮升接手刑部高位則順理成章。榮尚書對榮穎所說的原話是“你這哥哥婦人之仁,怕是什么都審不出來,你去幫他一把,切不可把案子拖到陛下御審?!?/br>若案子被拖到天子御審,豈非證明榮升這大理寺卿無能之至,何談任職刑部高位。榮升心中已知利害,靜默良久,沉聲對榮穎道,“滾回去,以后不準(zhǔn)在踏入大理寺一步,從今日起你在大理寺的職務(wù)也停了。”榮穎一雙眼睛盯著榮升,眼瞳復(fù)雜起來。榮升冷聲道,“你回去告訴父親,若不想榮家的長子現(xiàn)在往陛下案前遞上辭官的折子,就死了把手伸向刑部的心?!?/br>榮三公子忽而笑了,“父親怕是沒想到被自己最重視的嫡子將一軍?!?/br>榮升搖頭,“人有所為有所不為。”榮穎拍手,“大哥是光明磊落的真君子,我會如實(shí)回稟父親的?!毖哉Z間在稱贊,卻更像是譏嘲。“你把人人看做棋子,是否還記得自己也是一個(gè)人?”榮穎腳步微滯,好像聽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榮升眼前一花,見一翠白玉瓶落入手中,聽到榮穎的聲音,“此物可解清歡?!?/br>抬眼看過去,榮穎已經(jīng)踏出了囚室的門檻。他的衣袖上綴著珠玉,袍擺上繡著牡丹,看起來就是一個(gè)高門紈绔真正的樣子。第七十一章趙嫣一人立在陰森森的鬼道上。有小鬼們抬著血紅的轎子笑嘻嘻的過來,鐐銬加了身,人被押上轎,行至奈何橋。奈何橋下赤河洶涌,幢幢鬼影翻破血浪,伸出尖利的爪撕纏轎外飄出的一片衣袂。趙嫣看清楚了他們的臉。死在他手中的人變成的厲鬼。厲鬼哭嚎,哀鴻遍野。小鬼們咧開森森的獠牙。“趙嫣,你生前犯yin欲與殺欲,入不得六道輪回,便拿你填了這橋下的冤魂的肚子?!?/br>趙嫣隱約記得他似乎有陽事未了,卻想不起來是何事。紅轎傾翻,無數(shù)惡鬼蜂擁而至。被萬鬼啃噬的一瞬間,趙嫣想起來他的陽間事。惡鬼悉數(shù)散盡。耳畔似乎傳來了一個(gè)蒼老的聲音,“總算從鬼門關(guān)出來了?!?/br>趙嫣手腳俱軟,神志短暫于噩夢中掙扎而出,便又昏沉過去。大理寺進(jìn)進(jìn)出出許多位大夫。一張張藥方開出來,珍貴的藥材流水一樣用,堪堪保住性命。清歡藥性極烈,趙嫣身上的藥性雖然散去,卻徹底壞了身子,險(xiǎn)在墳?zāi)估镱^走了遭。榮升端凝著昏沉過去的人,發(fā)鬢鋪于青塌上,夢中尚蹙著眉頭。案前的紅燭將要燃盡,像一滴紅色的淚。鐵窗外雨聲乍起,順著檐角墜下,無處棲落,打濕一片飛花。囚牢外有榮家的人敲擊出聲響。“大人,夜已深,該歇了?!?/br>榮升站了起來,他這幾日都宿在大理寺。榮昌海從榮穎處聽聞榮升的話,連罵數(shù)聲不肖子孫。然而榮升的性格榮家上下都清楚,他若說辭官,那便必定會辭。大理寺的事想必日后榮家不會再插手。如今榮家正是風(fēng)光的時(shí)候,越是風(fēng)光的地方便越是藏污納垢。而害的他有家歸不得的罪魁,無知無覺的在呼號的風(fēng)聲中蜷作一團(tuán)。雨聲廝纏,雖是秋日卻已泛寒意。榮升站起了身,解開肩上披著的貂裘覆在了趙嫣身上,不小心觸到一片冰涼卻柔軟的肌膚。手指微微一顫,便松開了貂裘。趙嫣自幾日后清醒過來便不曾再開口。榮升審他數(shù)次皆無功而返,如此又過三五日,朝廷御審的明旨終于發(fā)落下來。榮升接到朝廷的圣旨,遂去牢獄中見了趙嫣一面。“大人不招,我知道為什么,你在等陛下御審?!?/br>趙嫣病骨支離,輕咳了兩聲,并沒有看他。“你我立場不同,也沒什么好說的。我從大人口中審不出來,是我自己無能。”他如此坦蕩的承認(rèn)自己的無能,反倒在一干迂腐儒生中讓人高看一眼。趙嫣的眼神終于落在了榮升的身上,聽到他說,“陛下明日御審。”趙嫣冷淡的神色多出了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