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綿延子嗣，以立國本，安撫民心?！闭f到最后，這個年輕的官員話鋒一轉(zhuǎn)，“姜廠公，您覺得呢？”

姜善并沒有多猶豫，“臣覺得這位大人所言有理?！?/br>
幾乎是瞬間，上首端獻(xiàn)的目光就冷了下來，“你說什么？”

姜善微微皺眉，像是不懂端獻(xiàn)為何忽然就生氣了。他拱手重復(fù)了一遍，“臣覺得所言有理?！?/br>
作者有話說：姜善：當(dāng)皇帝哪能不立太子端獻(xiàn)：你不愛我

第62章秋色

武英殿內(nèi)，幾位大臣站在殿下，一個個的沉默不語。端獻(xiàn)坐在上首，漫不經(jīng)心的撐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不是大朝會，有些事情也就不必避諱，一位大臣道：“昔年漢武寵信鄧通，為他鑄幣造銅山，亦不曾與子嗣有礙。德宗皇帝當(dāng)日何其寵信韓氏，許他死后入皇陵，即便如此，也還是留下來大行皇帝一脈。陛下即便寵愛姜廠公，卻也不可因此斷了子嗣?。　?/br>
另一位大臣也道：“若無太子，陛下一脈如何傳承。文圣皇帝僅有陛下一位，您忍心看著文圣皇帝就此絕后嗎？”

又有一位站了出來，語氣很是激烈，“不娶無子，絕先祖祀，此等罪責(zé)，陛下如何承擔(dān)？！”

端獻(xiàn)并不說話，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幾位大臣一個接一個的勸，還有幾個看向沈難，想讓這位天子之師勸一勸。

端獻(xiàn)依舊一言不發(fā)，擺擺手，叫眾人退下了。

幾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退出了武英殿。

沈難沒有走，依舊站在殿下。

“陛下當(dāng)真不要子嗣？”

端獻(xiàn)淡淡的看了沈難一眼，“先生不也沒有子嗣嗎？”

“我沒有子嗣，但我桃李滿天下，不缺人孝敬。你沒有子嗣，你家的皇位怎么辦？”沈難看向端獻(xiàn)，面色正經(jīng)了些，“你是陛下，既然坐上了這個位子，就該對天下百姓負(fù)責(zé)。選定一個繼承人，是你應(yīng)該做，也必須做的事。”

端獻(xiàn)默了默，沈難嘆了口氣，開口道：“你只看到了我沒有子嗣，卻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我父親將我逐出了家門，沈家族譜上到現(xiàn)在都沒添上我的名字?！?/br>
端獻(xiàn)眉心動了動。

“子嗣之事大過天，不管是達(dá)官貴族還是貧民百姓，在這上頭的態(tài)度都一樣?！鄙螂y道：“我早年到過閔地，那里男風(fēng)盛行，不少人家結(jié)為契兄弟，為弟的父母家人將契兄當(dāng)做自家兒子一邊看待，為兄的，要照顧契弟的衣食住行，支應(yīng)日后契弟娶妻的一切花費。雖然結(jié)為了契兄弟，卻依舊是要娶親生子的?！?/br>
頓了頓，沈難道：“尋常人家里，若有哪家的兒子不要孩子，鬧將起來，母親會指著兒子罵，說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要生你。父親也要將兒子一段怒打，打得皮開rou綻，趕出家門。親戚鄰里也都以此人為恥，回頭對著自己的孩子耳提命面，說此等行事萬不可學(xué)?！?/br>
沈難看向端獻(xiàn)，“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就這么一句話，是會壓死人的。而你，陛下，你要面對的豈止是朝堂和宗室？你要面對整個天下的人，所有的人都會指責(zé)你懷疑你，百姓們不會讓這樣的一個人做他們的君王?！?/br>
“況且姜善也同意了陛下立后，”沈難面露不解，“陛下還在想什么呢？”

端獻(xiàn)漫不經(jīng)心道：“朕在想，當(dāng)年父皇娶妻，先生一去不返，為何他就能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br>
沈難一頓，眉頭皺起來，像是不喜歡人提他過往的事一樣。

“那時候年輕我才多大，年輕人難免沖動。如今姜善什么年紀(jì)，行事哪能同我當(dāng)年一樣?！?/br>
“那要是父皇現(xiàn)在還活著，他要娶妻立后，先生允嗎？”

沈難面色一言難盡，“這把年紀(jì)了還要生小崽子，看來是想培養(yǎng)個小的好廢了你。”

端獻(xiàn)哼了一聲。沈難白了他一眼，告辭退出了武英殿。

沈難前腳出去，姜善后腳就進(jìn)來了。端獻(xiàn)目光落在他身上，停住了。

姜善低垂著眉，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

端獻(xiàn)聲音之中情緒莫名，“起來吧?！?/br>
姜善起身，抬頭看向端獻(xiàn)，端獻(xiàn)先他一步，問道：“廠公贊成我選妃立后？”

姜善點點頭，“皇嗣事關(guān)國本，陛下確實要早立太子，安穩(wěn)朝政，安撫民心。”

這一套很多大臣都說過了，端獻(xiàn)撐著下巴，問道：“朝臣們勸諫是他們?yōu)槌嫉呢?zé)任，姜廠公，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勸我的？”

姜善一愣，看向端獻(xiàn)。

端獻(xiàn)冷笑，“立后納妃？姜廠公真是大度，若是人人都如姜廠公一般，大約再沒有后宅不寧的事了。”

姜善聽出端獻(xiàn)是在諷刺他了。他看向端獻(xiàn)，“你什么意思？”

端獻(xiàn)從上面走下來，“你知道立后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會有一個女人，跟我站在一起接受天下萬民的朝拜，她還會生下我的子嗣，同我一起被史書銘記?！?/br>
端獻(xiàn)逼視著姜善，“而你，你竟然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姜善，你是怎么想的，你心里真的在乎我嗎？”

姜善嘴唇顫動，“我要是不在乎你，我會同意立后？”

“你在乎我就應(yīng)該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當(dāng)皇后，可你拒絕了！”

“你以為我不愿意嗎？”他紅著眼，看著端獻(xiàn)，“你以為我不想做你的皇后嗎？”

“天底下任何一對哪怕素未蒙面的夫妻都能獲得祝福，我與你比他們差哪了？”姜善聲音顫抖，“可就是這樣，只要我與你站在一起，整個朝堂，整個天下，所有的人都在指責(zé)我們。”

端獻(xiàn)目光沉沉，“我不在乎?！?/br>
“我在乎！”

空曠的大殿里站著兩個相互對立的人，他們互相看著對方，沉默的，難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姜善最先挪開了目光，他心口有些疼，堅持不下去了。

“子嗣之事乃國之重計，陛下三思吧?！彼笆?，轉(zhuǎn)身欲走。

端獻(xiàn)看著他的背影，聲音透著一股子涼薄，“陛下陛下，我視廠公為妻子，廠公卻視我為陛下?！?/br>
姜善站住腳，“我視陛下為夫君，陛下卻一個字都不愿意相信我。”

說罷，姜善再不停留，離開了武英殿。

陛下與廠公之間出了問題，朝堂上的人都是人精，很輕易的察覺了兩人之間的異常。姜善雖然照常上朝，但卻一言不發(fā)。且有傳聞?wù)f他這幾日都住在宮外。

若只是如此倒還罷了，陛下那里也忽然對姜善不聞不問起來。

諸位大臣眼觀鼻鼻觀心，心里暗暗揣測，面上還裝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一次朝會上，陛下同意了選妃之事，要求京中官員家中適齡女兒都來選妃。

一波掀起千層浪，京中有女兒的人家開始熱熱鬧鬧張羅開了，陛下年輕有為，又生的俊美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