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宮里，還能出什么事么。”

姜善搖搖頭，問道：“在做什么？”

端獻叫他過來看，只見宣紙上畫了一座高樓模樣，連帶內(nèi)里布局都粗粗的畫了出來。

“你畏熱，宮里又沒有避暑的地方，我便想建這么一座樓來?！倍双I道：“你看，在湖邊移栽一些枝葉繁茂的樹，將日頭擋的一絲不漏，必然涼爽。到了秋冬，依舊住回這明凈軒?！?/br>
姜善點點頭，道：“確實好心思。”

端獻看了看他，笑道：“你既喜歡，我就吩咐人去建了?！?/br>
姜善說好，事實上，這座樓是無論如何都要建的。它不單單是一座樓，更是陛下與文官集團的又一次交鋒。如果這一次陛下退了，那么日后對于姜善的攻訐，便更難招架了。

豐興從那邊過來，還沒進屋子就看見了窗口的端獻，他行禮道：“陛下······”端獻抬眼看他，“怎么，有急事？”

這個急字就很指得揣摩了，豐興還在思量，卻見里間榻上坐著個人。豐興瞬間明白了，回道：“倒也不算太急?！?/br>
端獻目光透著滿意，“既如此，過會兒再來回吧?！?/br>
“是?！?/br>
姜善坐在榻上擺弄一把扇子，端獻看了兩眼，問道：“手里拿的什么？”

“新拿到手的扇子，昨兒帶著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在了哪里，就這么裂了。”姜善語氣中不免可惜。

端獻筆下依舊在畫著樓的樣子，“你這扇子墨竹為骨，淺箋紙面，造價雖貴，但是極易脆裂。也就先帝覺得風(fēng)雅，令司禮監(jiān)的人都帶著······嘖！”

姜善聞聲抬起頭，道：“怎么了？”

端獻拿著筆，看著紙上的樣子，有些不滿意。

姜善湊過去看了，道：“這不是挺好的？又不是一年到頭都住在這里，何必這么處處計較?！?/br>
“雖然只有夏日里住進去，到底還要住上好些年，焉能不經(jīng)心？”端獻換了張紙繼續(xù)換，卻越改越不順心。

姜善只得拿下他的筆，道：“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弄得好的?！?/br>
他端來一杯茶遞給端獻，又將新鮮的櫻桃放在端獻手邊，道：“我看，最近朝中鬧嚷嚷的厲害，不如歇幾天出去走走？聽聞成王世子的女兒出生了，過幾日就是滿月，咱們?nèi)デ魄瓢??！?/br>
端獻點點頭，“也好，再去東岳廟看看，他們哪里的亭臺樓閣都是前朝傳下來的，很有意思?！?/br>
姜善失笑，“堂堂一位陛下，在這上頭花那么多心思做什么？你是要給人家當(dāng)工匠么？”

端獻伸手將姜善攬入懷里，笑問：“那依你說，我的手藝好不好？”

“樓還沒建起來呢，我怎么知道？”

端獻就笑，“樓沒建起來，項圈不是已經(jīng)上身了么？那也是我親手畫的圖啊。”

姜善面色微紅，推他一把，道：“都是些不正經(jīng)的?！?/br>
“不正經(jīng)？”端獻笑道：“若是我不做皇帝，我就當(dāng)個描圖的匠人，靠這個賺錢養(yǎng)你。攢上月余才能買個小銀簪子，到時候你再看正不正經(jīng)?！?/br>
姜善哧哧的笑起來。端獻也笑了，擁著姜善，“碧玉高樓臨水住。紅杏開時，花底曾相遇。等樓建好了，這邊不要很多人伺候，也就不必那么多規(guī)矩，你日常住著，也松快些?！?/br>
姜善倚在端獻肩膀上，指頭輕輕撫摸他衣服上的花紋。

雖然端獻這邊連圖紙都快畫好了，那邊言官們卻還不肯罷休。年紀(jì)大的言官們一句話就被端獻堵了回來，他們思來想去，找了個年輕的言官來勸說端獻。

年輕人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對上陛下也沒有那么多顧慮，最為重要的是，他跟先帝跟文圣皇帝這些事都不挨邊，端獻沒辦法用糊弄老臣那些說辭糊弄他。

于是一個天氣明媚的午后，一名年輕的言官進宮了。

端獻在御花園接見的他，一見面，這個年輕人就跪下行了大禮，義正言辭道，“臣有本奏。”

端獻目光上下打量他，面上頗為和善，“不必多禮，你要說什么，說罷。”

“臣請陛下停止工程，”年輕人道：“陛下應(yīng)以天下百姓民生疾苦為要，焉能耽于享樂，大興土木?！?/br>
端獻笑道：“朕怎么不在乎民生疾苦了？且不提國庫充裕，就這么一座樓，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哪個建不起？”

年輕人一個響頭磕在地下，“陛下剛剛即位就大興土木，實非明君所為啊。”

“明君所為？”端獻目光一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朕且問你，自即位以來，朕免除三年賦稅，是不是明君所為？朕開邊榷，充裕國庫，是不是明君所為？朕下恩旨令逆王案被牽連的犯官有機會重新入朝為官，是不是明君所為？”

接連幾個詰問叫這位年輕的言官啞口無言。

端獻收回目光看向遠(yuǎn)方，“而現(xiàn)在朕只是要建一座樓，便要將往昔所作所為全都抹去?！?/br>
聽著這番話，年輕人眉頭緊皺，有些猶豫不定。

端獻瞥了他兩眼，道：“就像你呀，朕記得你是寒門出身，十年寒窗苦讀很是不容易。試想一下，你未中舉之前，家境貧寒，妻子為你cao持家業(yè)，讓你專心讀書識字，嫁與你的這些年，頭上只有一塊灰撲撲的布巾。你中舉之后，家里有了閑錢，要給妻子買支簪子，這時候就有人說你驕奢yin逸，有墮文人之風(fēng)，你作何感想？”

大約只有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心里才會有些不舒坦。年輕言官眉頭緊皺，半晌，他還是道：“陛下是天下之君，當(dāng)為天下人的典范，自然不能以常人待之?！?/br>
“天下之君？”端獻冷笑一聲，“朕是君，所以你們就不把朕當(dāng)人看，要朕做天下人做不到的事，立天下人做不到的德?！?/br>
年輕言官連忙叩首，“陛下明鑒，微臣絕無此意！”

端獻沉默了很久，年輕言官不敢抬頭，只在這一片靜默里，時間被拉得很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绷季弥螅双I才出聲，“你們一個個做不到的事，卻來要求朕，就因為朕是皇帝?！倍双I聲音里透著疲憊，“就因為朕是皇帝。”

年輕言官欲言又止，“陛下······”端獻擺擺手，“去吧?！?/br>
年輕言官眸光復(fù)雜，心里那點信念已然不剩多少。走出御花園，他想，他需要細(xì)細(xì)思量了。

那邊豐興重新端了茶上來，端獻接過，眼里哪還有一點落寞失意的樣子。

“到底是年輕人?！倍双I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茶。

作者有話說：由成功學(xué)大師嘴炮能力max的端獻傾情演繹，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懟人，勾搭媳婦，洗腦小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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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賜冰

端陽成婚之后，夫妻二人和睦，接連生下了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