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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下。子難解釋:“貧僧給您傳些內(nèi)力?!?/br>雍理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阿兆在……”沈君兆的內(nèi)家功夫更加了得,他可以給他緩解這寒冷,但是……子難心中罕見地涌起些怒氣:“陛下何必這般自欺欺人!”只此一句話,雍理面色沉了下來。子難自知失言,垂下眼眸。雍理到底是壓住了情緒,耐心道:“你不了解阿兆,子難,他對我很重要,我對他也是極重要的,你信我,他是不會背叛我的?!?/br>他的自稱用了我,因為此時他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在說這件事,他只是雍理,而雍理與沈君兆是彼此最最重要的存在。當(dāng)局者清旁觀者迷。子難看得清楚,可惜沒法叫醒裝睡的人。“陛下,握住貧僧?!?/br>雍理到底是受不住這冷寒之氣,握住了他溫?zé)岬氖帧?/br>子難扶他躺下,掌心源源不斷地給他灌注著內(nèi)力。的確有效,太有效了。雍理渾身的冷寒被這溫厚的內(nèi)力中和,凍到骨頭縫里的寒氣也縮了回去,雖然無法拔除,卻不再層層往外溢,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機會。磅礴睡意襲來,雍理幾乎是沾枕既睡。子難起初只是握住他的手,可這陰涼的毒性時不時有漫出的傾向,他不得不挨得雍理更近了些,最后索性側(cè)靠在床榻。雍理累極了,累到意識模糊,他夢里一直走在冰天雪地,到處都是雪,到處都是冰,到處都是冷。他好不容易看到一處火源,只想靠近它,再靠近它,哪怕被燙傷了,也想走近它。火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人,雍理看著他冷漠的視線,只覺得心里委屈極了:“阿兆……”為什么你不理我了。為什么你離我這么遠(yuǎn)。你是不是后悔了?感覺到雍理被噩夢魘住,子難只能加大內(nèi)力灌注,輕輕拍他后背,竭力安撫他。雍理顫抖的身體才逐漸平靜下來,而子難已經(jīng)將他小心環(huán)在懷中。長心殿外,內(nèi)侍大氣不敢出一聲,明明迎著森然冷風(fēng),額間卻滲出豆大汗珠。能讓他們?nèi)绱藝樒颇?,只因窗下站了一人?/br>沈君兆仍舊穿著至高無上的一品朝服,戴著彰顯最貴的七粱朝冠,清俊的面龐被寒夜和積雪襯得越發(fā)冷白。他隔著窗戶看著殿內(nèi),黑眸無光。明明有燭火,卻映不進黑眸;明明有炭爐,卻暖不了胸腔。沈君兆看著雍理和子難,心情異常平靜。子難是雍理的玩伴,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他們相識得比他們還早。在六州時,也多虧了子難才能護住雍理,才能讓雍理如此順利回京。沈君兆感激子難,由衷得感激。也好。他總歸是無法伴在他身畔,有別人也挺好。子難知根知底,一心為雍理著想,比他合適。真的很好。雍理和他不一樣,他是一束溫暖的光,身邊總能聚集很多人。優(yōu)秀的下屬、忠誠的臣子、可以毫無顧忌愛他的人……這么多選擇,雍理早晚會忘了他。畢竟他們那段情意也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沈君兆彎唇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自從雍理回宮,他夜夜守在殿外,夜夜隔著窗戶看他。今晚他走了,他終究還是遠(yuǎn)離了長心殿的燈火,走向無盡的黑暗。雍理是天下之主,而他只是個低賤的劊子手。可笑的是,如此相差甚遠(yuǎn)的兩個人,竟然是親兄弟。沈君兆想到此處,只覺無比荒謬。兄弟,他怎么可能是雍理的兄弟?他怎么能是雍理的兄弟!然而這大半年,每天每天沈君兆都在尋找過去的真相,而每一個活著舊人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他的母親是個異族妖女,蠱惑了先帝,生下他。還有什么可期待的?若非背德之罪,命運又怎會這樣懲罰雍理?他們是兄弟,他們是血脈至親,他們是最不該在一起的人。罔顧人倫,違背禁忌,只會招來天譴。他不能忍受雍理再受半點傷害。沈君兆此生能做的,也只剩這些了——鏟除所有阻礙雍理、干擾他、動搖他的障礙。殺盡所有威脅雍理、傷害他、背棄他的叛徒。第三個月,雍理終于忍不住了。政務(wù)是忙不完的,事情是停不下的,他只會越來越忙,沈君兆只會離他越來越遠(yuǎn)。天天都能見著人,日日都能說上話,卻越來越陌生,越來越疏離,越來越走向了對立面。雍理慌了。除夕宴畢,他叫住了沈君兆。當(dāng)著滿朝文武,沈君兆姿態(tài)恭敬。雍理吩咐道:“沈相陪朕去御花園走走。”沈君兆垂首道:“天冷,陛下還是莫要……”雍理不給他推脫的機會:“朕喝多了,出去醒醒酒。”沈君兆:“……”雍理徑直走下來,路過他身邊時,低聲道:“不見不散?!?/br>說罷他筆直除了大殿,去了御花園。冬日的雨幕亭不再水幕環(huán)繞,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亭子,唯有橫匾上的四個字彰顯不凡。——萬澤歸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沈相書就的一筆好字,足以傳世。雍理支走了所有人,獨自一人站在雨幕亭前,等著沈君兆。他不信沈君兆不來,如果真不來,那他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來。子難沒法勸他,只能低聲道:“暖爐拿著吧?!?/br>雍理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其實沒用,這暖爐再熱也暖不了他骨縫里的寒氣,但他不想讓子難太過擔(dān)心,所以才收下,捧在掌心。等了沒太久,沈君兆踩著夜色緩步走來。雍理抬眸看過去,心竟也被寒氣包裹,一陣涼過一陣。——自欺欺人。子難說的沒錯。他的確在自欺欺人。可他除了自欺欺人還能怎樣?他如何相信沈君兆會變了心?他如何相信沈君兆會負(fù)了他?他又該怎么接受他心心念念的人不要他了。那他從地獄爬回來為了什么?拖著這殘破的身體痛苦活著又圖個什么?費盡心機攬下皇權(quán)又有什么意義?江山抱負(fù),理想信念。怎么能少了他!雍理從來都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其實雍理此刻怕極了,怕得幾乎要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渾身顫抖著,也分不清是因為冷還是怕,也許都有。可是他這么怕了,還是啞聲問出來了:“這雨幕亭,還是朕的嗎?”沈君兆自始至終都沒抬頭,他站在他面前,神態(tài)恭謹(jǐn),卻與他仿佛隔了山海:“普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