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普簡直稱得上滔滔不絕。

離霍格沃茨城堡越來越遠，小天狼星走在前面，熒光閃爍分散出十來個光點照亮前方一大片密林，夜間活動的動物慌忙避開光線，發(fā)出一陣細細嗦嗦的躲避聲，他們腳下的落葉越來越厚，樹木也越來越多，拔地而起的樹根盤根錯節(jié)，偶爾他們還得從樹根底部的洞里鉆過去，茂密的樹冠將僅存不多的月光徹底擋住，熒光閃爍帶來的微弱光線令這片森林顯得更加陰森詭秘。

又有動物在低低嗚嗚地哼叫……

小天狼星踩斷了一截木頭，噼啪地一聲——他明顯地感覺斯內(nèi)普的身體那一瞬間僵硬了一下。

格蘭芬多醞釀著一個魔法，吐出字眼之前，他暗自祈禱不要觸到斯內(nèi)普的霉頭。

“呼神護衛(wèi)！”

尖耳朵的銀白色小狗從魔杖尖躥了出來，它在樹枝間的藤蔓里跳躍了幾次，停在斯內(nèi)普腳邊。

“禁林太黑了，西弗勒斯，我需要一個亮一點的魔法照明?！毙√炖切钦f罷，彎著嘴角繼續(xù)往前走去。

斯內(nèi)普出奇地沒有出聲詛咒他。

流液草長在黑湖岸邊的一片沙地上，這片沙地很大，沙質(zhì)土壤不適合大樹扎根，這兒便成了挨著黑湖淺灘的一片月牙狀空地，流液草就長在月光下，葉脈在半透明的表皮下清晰可見。

沿著黑湖淺灘再往前幾百米，沙質(zhì)土壤逐漸變成了粘質(zhì)土壤，在幾塊巖石遮蔽的隱秘處，那兒真有幾株紅葵蛇莓，斯內(nèi)普的腳步加快，他蹲在結(jié)著紅色果子的植物前面，眼神溫柔得令小天狼星嫉妒。

“它們有什么用?！毙√炖切潜е觳财沧臁?/br>
斯內(nèi)普心情不錯，他朝他投遞來一個專門施舍給蠢貨的眼神，斯萊特林從長袍口袋里拿出一雙手套，又變出來一個透明玻璃罐，精巧的切割咒從紅葵蛇莓頂端的葉片輕輕劃過，蛇莓落進鋪著一層特制沙質(zhì)干燥劑的罐子中，這一叢蛇莓不多，但這種稀罕的熱帶植物能在陰濕寒冷的禁林里長出十幾株成株已經(jīng)足夠令人驚艷了。

小天狼星觀察了斯內(nèi)普一會兒，對方的全部精力都撲在那幾株植物上，有些乏味，但也有難以描摹的滿足與榮幸，淺灘的沙土上鉗進了兩雙鞋印，從那一大片流液草開始，一路遷徙到小天狼星的腳下，月光里看著就像是獵豹的淚痕紋。

一群昆蟲在他的魔杖尖狂亂地扇著翅膀，同樣舉著魔杖的斯內(nèi)普也被這些飛蟲打擾著，他突然伸長了胳膊，雙手叉在腦后，那根透明的捆在他手腕上的發(fā)帶從他的手背翻出，將斯萊特林的頭發(fā)束好，小天狼星盯著那個凸起的大鼻子和輪廓分明的臉頰骨骼發(fā)著呆。

月亮身前急速飛過一只鳥，那道陰影從斯萊特林的臉上一閃而過，似乎是在告訴小天狼星他的焦點應(yīng)當(dāng)在何處，隨后平靜的黑湖往這片沙地上送來一陣波浪的聲音和一陣濕乎乎的風(fēng)，密林之中，有大型鳥撲扇翅膀，樹葉相互擠壓著發(fā)出沙沙聲，還有野獸的呼嚕和夜間跟著月亮巡邏大地的陰影，它們合起伙來推搡著小天狼星，迫使他往前走，像淚痕紋應(yīng)該從眼角連到嘴邊……

斯萊特林還在那一叢紅葵蛇莓里忙碌，他的罐子里已經(jīng)裝下了十來個稀奇的火紅果子，現(xiàn)在他從彎腰俯身變成蹲在那十幾株植物身邊，玻璃罐子放在腳邊，斯內(nèi)普騰出一只手試探地上的粘質(zhì)土壤，他摸了摸地面，抓起來一小把在掌心碾碎，他的眉毛深深的擰了起來，之后冷冰冰的眼神落在了走近幾步的格蘭芬多身上。

“布萊克?！?/br>
“求你了，西弗勒斯，現(xiàn)在別說話?！毙√炖切嵌紫聛?，和他一般高度。

他伸長手臂，斯萊特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往后退縮了一步，但小天狼星的動作更快，他的兩根指頭夾住了斯內(nèi)普落下的一綹頭發(fā)，斯內(nèi)普松開了腦后的發(fā)帶，簾子似的頭發(fā)遮住他大半張臉，陰冷的目光倒是一絲不差地傳遞了出來，他把小天狼星的手攔開。

“你想干什么。”

替你把那一綹頭發(fā)……

小天狼星張了張嘴，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抱歉?！?/br>
“如果這是什么詭計……或者說是你新想出來的什么誘餌……布萊克，我給你一次機會解釋?！彼箖?nèi)普的魔杖舉了起來，他空閑的一只手托著承裝著紅葵蛇莓的玻璃罐，“拙劣的移栽，粘土下不到不到三英寸就是生長流液草的沙土，你如何解釋——在英格蘭陰冷潮濕的黑湖旁的大片沙質(zhì)土壤中，突然就有這么一片不到兩寸深的粘土，還恰巧漲了十二株本該在熱帶的——紅葵蛇莓？你在策劃什么?！?/br>
小天狼星凝視著斯內(nèi)普憤怒的黑眼睛，有幾秒鐘，他什么也沒想，僅僅是……注視他，因為在這里，在距離城堡需要走幾個小時的禁林深處，黑湖岸邊，他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假借觀察密封圈去看對面的斯萊特林，他看得正大光明，仿佛本該如此，稀松平常。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樣認認真真地看他，又有多困難。

“你在策劃什么！”斯內(nèi)普的魔杖逼近。

他會離開嗎？會轉(zhuǎn)身就走嗎？會向鄧布利多告發(fā)他違反承諾私自外出嗎？

誰又知道呢？

“布萊克——”

“這是我專門送給你的，西弗勒斯?！毙√炖切锹犚娮约赫f，“你在蜘蛛尾巷盯著它看了很久，讓我想想，那本書上說的是……澳洲的稀有植物，它長在被海水浸泡的粘質(zhì)土壤中，盛夏時開花，深秋時結(jié)果，入冬后堙滅……梅林這幾株東西可真貴，阿爾法德叔叔要是知道他的金庫頭一筆巨額開銷是拿來……”小天狼星瞇起眼睛，刻意地看著斯內(nèi)普，“是拿來討一個斯萊特林的歡心……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斯內(nèi)普面無表情。

小天狼星的腦子里正卷起風(fēng)暴，他還想說些什么，激昂的情緒鮮明地表露在他的嘴角。

“安靜，布萊克。”

“真榮幸，你沒說閉嘴，西弗勒斯。”

凌晨時分，他們從禁林返回，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而格蘭芬多的在最高的塔樓里，小天狼星和斯內(nèi)普在一樓走廊的四學(xué)院寶石漏斗那兒分開，斯萊特林率先離開，格蘭芬多則抱著一罐子流液草在原地仔細咀嚼了一番這個夜晚的滋味。

第十四章

幻身咒

六年級留給小天狼星琢磨斯內(nèi)普的時間并沒有那么充裕，教授們的作業(yè)越來越多，文章越來越長，那些作業(yè)也逐漸不那么像是單純的幾卷羊皮紙，麥格教授讓他們以“變形術(shù)在黑魔法防御術(shù)中的運用”為中心，寫上兩尺長的看法；斯普勞特則是布置了一篇“草藥、毒藥、解毒劑”的小論文；弗立維更加直接，他讓每個學(xué)生下次上課前自學(xué)一個防御魔法；至于斯拉格霍恩，下周五他們即將迎來生骨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