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化成了水那般，長長的睫毛輕輕一眨，淚水就跟控制不住般嘩啦啦順著他臉頰滑落。

林天宸震驚了，甚至有片刻的呆滯，連冷傲和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忘了偽裝。

他沒見慕清離哭過，即使是本尊也沒有，只有他把人鬧得欲哭無淚的份兒。所以他也不知道，原來那放在別人身上令他厭煩萬分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在慕清離這里可以變得如此……惹人憐惜。

慕清離沒有大崩潰，也沒有發(fā)出哀嚎的哭聲，就那樣任由淚水緩緩落下，用著萬分失落，甚至委屈得像是即將被人拋棄的語氣對他說：“那你究竟要我怎么辦？”

“我明白我自己的職責(zé)所在，還有契約的約束。可明明是你先擅自向所有人高調(diào)宣布我們之間有名無實的關(guān)系，卻偏偏又在所有人面前讓我丟失顏面！”

“我知道賀先生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也沒有妄想取代過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但林天宸，我也是人，我也要面子！你現(xiàn)在是把我利用高興了，等一年契約結(jié)束后，我從你身邊離開時，你要我怎么在別人面前立足？！”

小徒弟不僅討厭別人哭，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一個哭起來不被他討厭的人。

林天宸手忙腳亂地擦拭著他身上的眼淚，急得心里都快炸了。

【天書，你沒告訴我遇到這種情況要如何處理！】

天書系統(tǒng)驚了：「安慰哭泣的另一伴不是你們渣男與生俱來的本能嗎？」

【……我不是渣男?！客絻盒穆暤恼Z氣又開始變得咬牙切齒。

「這種人性化的問題，你竟然企圖尋求我一個法器的意見。」

兩個沒有經(jīng)驗的家伙商量了半天都沒有對策，最后還是天書系統(tǒng)猶猶豫豫道：「要不，你給他一個抱抱？」

等說完，天書系統(tǒng)才又逐漸回過神來：「不對啊，你可是渣男，這種時候應(yīng)該要更加用力去奚落他才對！」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補充之前，聽了他前面那句話的林天宸已經(jīng)反應(yīng)非常迅速地將攬入懷里，笨拙的動作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林天宸抱著慕清離，心情有些復(fù)雜。

他無視了天書系統(tǒng)心累的提醒，只茫然地在心里問：【你說，慕清離這個人是不是有??？】

趴在他懷里偷偷抹去鱷魚眼淚，并將他心里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慕清離：“……”

下一秒，林天宸又接著道：【他的元神怎么不去那些能夠被人好好疼愛的世界，反而選擇到這樣的破地方來受苦？】

慕清離正暗搓搓想再記下渣徒弟一筆的念頭，驀地頓住了。

·

慕清離其實并不是個矯情的人，哭哭啼啼確實不是他的作風(fēng)，所以他并沒有和林天宸在走廊上耗太長的時間，最終還是和他一起回到主臥。

他只是因為在會場聽見小徒弟討厭的事情，打算今天晚上故意煩他個夠本。

于是林天宸就發(fā)現(xiàn)今晚的慕清離不如往常那般安分，甚至還……還有種，讓他有些迷茫的黏人感與愛撒嬌。

比如現(xiàn)在，慕清離就靠在他身邊，身體縮得像是個柔弱的小可憐，聲音軟得像是不斷在他心尖撓癢癢的羽毛。

“林總，我睡不著?！?/br>
林天宸垂眸看著他沒有回話，然后就聽見他抬眸用那雙靈動漂亮的眼睛注視著自己，語氣近似撒嬌道：“我覺得你親我一下，可能就會好多了?！?/br>
林天宸：“……”

慕清離心滿意足地看著林天宸復(fù)雜萬分的表情，覺得他現(xiàn)在估計是要被自己惡心壞了，卻又不能出手打他。

結(jié)果林天宸并沒有發(fā)怒。

林天宸的耳朵好像還紅了。

慕清離看著林天宸的表情逐漸冷靜下來，最后在他毫無防備之際低頭飛快在他嘴邊印了個，就像是被空氣碰了一下的親吻。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林霸總才羞惱地翻身背對他，啪嗒一聲，氣呼呼地關(guān)了床邊暖黃的燈。

慕清離難得愣住了。

先不提小徒弟竟然真的親了，但按照他那悶sao石頭一樣的純情性子，不應(yīng)該最多就在他額頭親一下嗎？

慕清離出神地摸了摸自己剛剛被sao擾過的嘴，忽然有些感慨。

渣徒弟越來越不純情了，竟然敢親他的嘴。

天書系統(tǒng)：「？」

「你今天在會場怎么跟我吐槽的來著？」

林天宸仗著夜深人靜，自認(rèn)絕對無人能夠聽見他心中想法，語氣萬分正直地回答：【……自己人，不一樣?！?/br>
天書系統(tǒng)：「嘖，你這個雙標(biāo)狗?！?/br>
慕清離閉上了眼睛，下意識把頭往被子里埋了埋。

純情渣男撩起人來，簡直更讓人難以招架。

·

家族宴之后，又是工作的日子。

慕清離依然天天和林天宸同進(jìn)同出，對于周圍的眼光和議論仿若未聞。

直到這一天下午，林天宸的辦公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來了？”

賀離出現(xiàn)的時候，慕清離正好在林天宸的辦公室里與他討論接下來的行程與會議安排。

賀離依然是干凈整齊的打扮：“剛回來沒什么事，正好經(jīng)過這附近，就想著來看看你了?！?/br>
說著，他笑了笑：“沒有打擾你們吧？”

林天宸的表情又變得春暖花開：“怎么會？”

慕清離本來想去給他們泡杯咖啡，沒想到從不伺候別人的林天宸竟直接從椅子上站起：“沒關(guān)系，我來，我更清楚他的口味?！?/br>
賀離仿佛是辦公室的熟客那般，直接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謝啦?！?/br>
林天宸離開辦公室之后，里面就只剩下慕清離和賀離兩個人，氣氛莫名其妙就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最后還是賀離先和善開口：“你叫慕清離？你喜歡天宸呀？”

慕清離對著那張臉，連客氣都偽裝不出來，只能淡著臉反問：“你呢？你喜歡林天宸嗎？”

賀離笑而不語。

慕清離也沒忍住笑了一聲，笑聲里帶著明晃晃的嘲諷。

賀離真的是碰巧回國的嗎？

按這個世界人人都知道林天宸將他當(dāng)成替身的情況，他就不信賀離不知道林天宸對他的心意。如果賀離對林天宸真的有那份心思，多年前早該和他在一起了，偏偏他卻匆匆出了國，成了林天宸心中無法磨滅的白月光。

他想，作為從小就眾星捧月的賀離，應(yīng)該也很享受別人想要都得不到的男人，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感覺。

可能是礙于性取向，又或是家族的名聲與背后的利益，賀離并不想接受林天宸。但同時，他又對于心心念念著自己的男人，突然有了愛人的事情感到不平衡，甚至有點驚慌。

驚慌于很可能就要失去的獨一份‘特殊待遇’。

慕清離最見不得這樣的人，所以也沒給賀離面子，直接劈頭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