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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晃蕩嗎?他們是以為郁宴昨晚只是嚇唬人,不是真敢點了何公嗎。顏意不喜歡何公。郁宴身邊的那些人說是郁宴親手了結(jié)的,可顏意覺得這幾條命該算在何公和皇后身上。何公把那些人做成人彘,冰冷又嘲諷地看著九歲的郁宴殺了他們,不僅奪走郁宴成長環(huán)境中最后的溫暖,還給他留下一生噩夢。如果昨晚他站在何公旁邊,就不會那么害怕,說不定火把就點下去了。走近顏意才發(fā)現(xiàn)何公臉色憔悴,昨晚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還是被影響了吧。“這是個什么東西?”看到一只保養(yǎng)得宜的手指向自己,顏意才意識到皇后在罵他。周圍的侍衛(wèi)、官宦和下人跪了一地,只有他站著。他不只站著,還在過來的路上,不知不覺走到幾乎和郁宴并排的地方,在古代簡直大逆不道。還穿著太監(jiān)服,涂著口紅。皇后最厭惡不男不女的人,怪不得臉色這么難看。其實,她昨晚就知道他在郁宴房間睡覺了吧。“什么東西?”郁宴似是疑惑,側(cè)頭看向顏意,從頭到腳,“確實不得體?!?/br>郁宴把顏意推到給太子準備的座椅上,“鞋子都臟了?!?/br>顏意不明所以。郁宴說:“勞煩何公給擦一擦吧?!?/br>顏意:“?”“你說的什么話!”皇后被他氣得不行,“何公位極人臣,你讓他給這個太監(jiān)擦鞋?”郁宴神色不變,越過皇后看向冷汗涔涔的何公。這世上真有小部分人不怕死,他們可以一死了之,可直面死亡,在鬼門圈走一圈的人,一般很難有勇氣再次面對死亡。周圍人被嚇得不敢大喘息。這一年郁宴的鐵血手腕和暴虐性格深深印在他們心底,血腥氣纏在他們記憶里。沒有一人敢求情,大家自保還來不及。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何公從皇后身后走出來。穿著等級最高官服的他,慢慢在呆愣的顏意面前彎腰下跪,跪在他面前,用袖子給顏意擦拭鞋子上的灰土。這種折辱讓他的臉又紅又白,可他沒有任何辦法,顫抖著手,一點點把鞋子上灰塵擦得干干凈凈。周圍的人擦著汗,心里想著今后大晟又要出一個權(quán)勢滔天的宦官了。而顏意早就懵了。郁宴看得滿意,他坐在顏意旁邊,喝了一杯茶潤桑后,說:“放人吧?!?/br>放人?放什么人?還沒從權(quán)臣跪地給他擦鞋事件中反應(yīng)過來的顏意,抬頭看到一群身穿囚服的人拼了命地向遠處跑。他更懵了。這大晟皇家的秋獵,獵的是人?剛從顏意身前站起來的何公,被兩個侍衛(wèi)架到看臺下,摘了管帽,套上一件寬大的囚服,那個囚服前面寫著一個個大大“囚”,后面寫著一個“死”。皇后再也坐不住,“郁宴!”郁宴不理會,看著侍衛(wèi)把何公推到囚犯中后,起身對顏意說:“跟我去狩獵。”直到被郁宴帶上烈馬,被圈坐在他身前,顏意才反應(yīng)過來。他側(cè)頭看向郁宴。他不是昨晚跟他在一起那樣暴烈或陰郁,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是沒有任何鮮活情緒的冷。寒潭死水一般的目光鎖定在剛被推下去的人身上。第23章到了獵場內(nèi)圍,顏意才發(fā)現(xiàn),是有老虎、狼、狐貍、兔子等獵物的,這些獵物和囚犯一樣四處奔竄。有比較兇殘的老虎和狼會沖上來,但基本上能被送進皇家獵場的獵物,只能添加刺激,不會兇殘到能吃人的地步。顏意坐在郁宴身前,這匹一看就很厲害的馬兒,慢騰騰地馱著他們走。有種布加迪威龍跑車,當成小奔奔開的感覺。但顏意什么也不敢說。郁宴太冷了,是那種沒有情緒起伏,沒有生機的冷,不像是一個正常的活人。這一刻,顏意覺得昨晚對自己發(fā)火,給自己甩臉色的郁宴很好,不管是憤怒還是悲傷,都是情緒發(fā)泄,都能證明他是正常的人。烈馬嘶鳴一聲。他們面前一只雪白的狐貍慌亂跑過,它身后一支利箭破風而來。顏意剛看到那支箭穿透狐貍皮毛,眼睛就被一只修長寬大的手遮住了。他聽到狐貍死前凄厲的嗚鳴聲。那支箭會穿透小狐貍的腦袋,或許死相很慘,它應(yīng)該正躺在血泊之中。這些顏意都不得而知。因為他的眼睛被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捂住了,阻絕他看到悲慘的一幕。冷得沒有人氣閻羅似的人,掌心卻是溫熱的。顏意眨了眨眼,睫毛和眼皮一起劃過敏感干燥的掌心,世界灰暗模糊但溫暖安穩(wěn)。莫名地,心尖好像被戳破了一個小洞,有源源不斷的溫熱酸軟的東西流過每一處神經(jīng)末梢。郁宴不是個好人,這是肯定的。他暴戾,兇殘,陰郁,什么樣的殘忍殺人手段都用過,手上沾滿血還會笑。而他,卻在一只小狐貍被射死的時候,用殺過好多人的手捂住了他的眼,不讓他看到這一點血腥。顏意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種他是珍寶的感覺,該被抱在懷里小心呵護的珍寶,而不是地上一棵沒有歸宿只能風餐露宿的野草,不是被踢來踢去的破皮球。顏意開口,聲音有點澀啞,“不用捂,我不怕?!?/br>郁宴沒拿開手,他聲音不算溫柔,還有一點嘲諷,“你這么膽小,不怕?”顏意反駁:“我哪里膽小?”郁宴冷笑,有了剛才的對比,顏意聽著這冷笑都是有溫度的。“點個火都哆哆嗦嗦一身冷汗。”顏意:“……”那是點火嗎?那是點天燈!那是殺人!這怎么能一樣!人類天性自私,殺一只狐貍和一個人,雖然都是一條生命,但無法相提并論。郁宴松開手:“你要看便看,等夜里噩夢纏身可別哭。”噩夢纏身的是你。因為知道血腥帶來的噩夢有多痛苦,所以才會如此小心,過度擔心嗎?顏意心里過于熨帖,以至于酸軟。為了證明自己著真不怕,顏意抬頭向那邊看去。只剩下一灘血留在草叢中。顏意:“……”他哭笑不得,側(cè)頭看向郁宴。“看什么?”“忽然覺得你可愛,想摸摸你?!?/br>郁宴:“……”顏意:“……”顏意閉上嘴,轉(zhuǎn)過頭,老老實實坐在前面裝木頭。他腰腹前的那只手拉動馬韁,烈馬奔跑的速度開始加快。迎著秋風和烈日,顏意感受到了騎馬的暢快和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