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平常休息的地方，不打副本的時候，就待在這里?！鼻爻幽笾樱安贿^你也看見了，NPC沒有進食的需要，所以這里沒什么吃的。”

的確如此，秦楚河開冰箱的時候程陌正好看見了，冰箱上下層整整齊齊地擺滿了一層礦泉水和一層牛奶，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食材。

程陌喝了一口熱度剛好的牛奶，醇香在齒間彌漫開來。他看著光亮如新的屋子，想到這間休息室的主人，可能已經(jīng)在這里度過了無數(shù)個春秋，心里忽然漫上一陣澀意：

“這游戲到底是什么東西？”

“一個超越現(xiàn)有常識的集合體，以我們現(xiàn)有的認知而言，無法理解它的存在?！鼻爻愚D(zhuǎn)著玻璃杯，“不過盡管復雜且難以理解，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它內(nèi)部的所有邏輯都嚴格自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類似一種超高級的智能程序?！?/br>
“你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秦楚河沉默了一會：“很久了。時間對我來說，是永遠停止的，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開始流動。”

“我以前應該來過這里很多次吧，連我只喝牛奶的習慣你都一直保留著。”程陌無聲地笑笑，“可惜我什么都不記得了?！?/br>
房間里的東西雖少，卻件件都有著十分鮮明的個人印記。程陌打量著這間對他而言理應熟悉卻萬分陌生的屋子，目光從淺灰色條紋的床單，一路逡巡著落到一塵不染的書柜墻上。

秦楚河的屋子很特別，個人物品少得可憐，卻有整整兩面上至屋頂?shù)臅駢?。書柜墻中分門別類擺放著的書籍也是種類繁多、數(shù)不勝數(shù)，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神話傳說，統(tǒng)統(tǒng)被囊括其中。右側(cè)書柜墻中的書本明顯比左邊老舊一些，主人似乎翻得很勤。程陌走向那一排明顯看得最頻繁的書本，發(fā)現(xiàn)那是一整排有關(guān)各地神話的著作。

怪不得秦楚河在第一個副本進入巴比倫關(guān)卡的時候，對有關(guān)馬爾杜克的冷僻傳說信手拈來。程陌這樣想著，視線落到這一排神話著作里，最為破舊的幾本書上。

、[注1]……為什么秦楚河會對北歐神話情有獨鐘？

程陌猛然想起曾經(jīng)反復困擾過自己的夢——在夢里，獨眼的奧丁駕駛身披黃金的八足駿馬，用那把百發(fā)百中的“昆古尼爾”，刺穿了秦楚河的心臟。那是秦楚河口中“最初的副本”，編號No.0，在他的世界里，這個副本是無解的。這個副本以北歐神話為載體，秦楚河如此透徹地研究北歐神話體系，是想要找出它的解法嗎？

突然間，他看到這本書里，似乎夾了什么東西。程陌小心地從書架上抽出這本快被翻到掉頁的書——原來是一顆穿著紅線的小核桃，已經(jīng)很舊了，上面刻著一個快被磨平的小字，依稀是個斷筆的“楚”。

秦楚河走過來，從程陌手中拿走紅繩，輕描淡寫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該回去了?！?/br>
他似乎并不想讓程陌發(fā)現(xiàn)這個東西，程陌想說些什么，可秦楚河的下一句就讓他瞬間忘了核桃手串的事。

秦楚河道：“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br>
程陌瞬間就明白了接下來他要做什么：“你要清除我的記憶？”

“再過幾天，等一切妥當了，我就可以在抹消你記憶的同時，解除你給自己設下的自動托管機制。那時候，你再也不會因為被莫名其妙拉入游戲而想起我?！鼻爻涌粗?，“很高興能在這里再次見到你，可我只是一個會給你帶去不幸的人，活在沒有我的世界里會好得多?！?/br>
“就因為我沒有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嗎？你覺得我現(xiàn)在說的喜歡上你，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程陌既心酸又憤怒地看著他，“肯定會有解法的不是嗎？就因為之前失敗過一次，所以就想要放棄？那你在這里做的這么多，這些被翻爛的書，都有什么意義？”

“沒有解法?！鼻爻訐u搖頭，“我不想再看到你記憶被清除一空之后，再見到我時臉上那種陌生的表情?！?/br>
周圍的一切迅速變得暗淡，程陌意識到秦楚河下了逐客令。他拒絕傾聽自己的想法，像個把自己關(guān)在重重上鎖的小屋子中的孤獨者，只自顧自地決定要結(jié)束所有。這一切讓程陌如鯁在喉。

在逐漸消失的視線中，秦楚河靜靜地看著他，決絕的視線里，藏著一絲痛苦的溫柔：

“對你而言，我只是一個現(xiàn)實世界中并不存在的影子，你應該在那個真實的世界里過上自己的生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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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將程陌從睡夢拉回現(xiàn)實。他睜開眼，此刻天色已然大亮，他揉揉眼睛強迫自己清醒，翻身拿起了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

“喂……？”

“年級第一，你起床了沒？說好了今天跟我車回家，可別遲到了啊！”來電話的是之前在醫(yī)院遇到的小學同學楊平，口氣很興奮的樣子，程陌這才想起前兩天跟他約好了蹭他車回一趟家。約莫是程陌曾經(jīng)不敗的學習戰(zhàn)績讓他一度羨慕不已，這人總喜歡叫程陌“年級第一”。

程陌應了幾聲讓楊平放心，而后掛斷了電話。在副本里待了太久的時間，以至于回到現(xiàn)實之后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嚴重的不真實感。他揉了揉有些暈沉的額頭，想起了秦楚河說的“你應該在真實的世界過上自己的生活”。

的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游戲中待得時間太久，時間軸會變得混亂，特別是一些難度比較高的副本，時間軸會拉得很長。長此以往，回到現(xiàn)實之后，反而會無法適應真實世界的生活。程陌知道秦楚河所說的一切都是為自己好，可一絲倔強卻從心中油然而生。他不愿意自己就這么輕易地讓一段珍貴記憶就這樣被奪去，就像之前他所失去的那樣，而自己卻什么都不去爭取。

回家看一趟也是突然做出的決定。程陌的父母常年在國外訪學，以至于在外地上大學之后，程陌回家的次數(shù)就越來越少，慢慢就不回去了?？擅看斡龅诫y以決斷的事情，他依然會回到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老房子里，就好像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做出一些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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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喜清凈，程陌的家坐落在遠離市區(qū)的地域，是一棟漂亮的兩層小樓。打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屋里的擺設卻依舊如他離家時那樣分毫未變。不知是不是門窗緊鎖的緣故，屋子里的灰塵并不是很多，程陌打開窗戶透氣，陽光灑進來，灰塵的碎屑在光下跳舞。

他上樓，擰開自己房間的門把手，一股nongnong的書卷氣撲面而來，甚至掩蓋了飛舞的浮灰味。自小喜愛讀書的緣故，他房間有一個巨大的落地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類書籍，只是在家暫居的父母不會無故進他房間，在他離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