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真的驚了，他暗地拉了一把秦楚河，壓低聲音問道：“你以前演過這個？”

“沒演過?！鼻爻油瑯訅旱土寺暰€，卻并不是像程陌那樣怕被別人聽到，而只是單純地配合他。低沉的尾音略微上揚(yáng)，居然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像是對于程陌的緊張有些開心似的，秦楚河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我有高階道具，別擔(dān)心?！?/br>
“你們不信的話，我給你們唱一小段吧。”秦楚河看向Jonathan和Chloe，漆黑的眸子毫無波瀾，居然真的唱了起來。

他的聲線低沉，輕柔時如同黑紗般遮蓋的午夜，高亢時又如同黎明前天邊吹響的號角。這聲音與他本人的原聲大相徑庭，讓程陌一時間有些吃驚。

一段唱畢，秦楚河看著發(fā)呆的程陌有些好笑，不由得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秦楚河輕巧地打了個響指，一層暖黃色的光暈應(yīng)聲從他周身消散。

【高階道具·克隆——解除?！?/br>
“很久以前在神秘商店換到的道具，沒想到在這里派上了用場?！彼p聲解釋道，無動于衷地看著Jonathan夢如初醒后激動得滿臉通紅，宛如發(fā)現(xiàn)了另一塊絕無僅有的大寶藏，“作用是復(fù)制其他人的聲音，我從剛才那張唱片里復(fù)制了羅爾的嗓音?！?/br>
Jonathan和Chloe當(dāng)然不清楚其中的奧妙，老實(shí)的負(fù)責(zé)人眼泛淚花，忙不迭地握住秦楚河的手，像是見到了耶穌顯靈。

當(dāng)晚的計(jì)劃順利走上了正軌，距離午夜12點(diǎn)還有將近一個白天的時間，Jonathan為程陌和秦楚河找了一個空置的房間暫作休息。從起始點(diǎn)出發(fā)到現(xiàn)在他們還沒有休息過，累積的疲憊在接觸到久違的柔軟床墊這一刻達(dá)到頂峰。程陌滿足地吸了口氣，幾乎在瞬間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熟睡的他并不知道，沉默的秦楚河在他床邊站了很久，像是怎么也看不夠他的睡顏。很久之后，背影瘦削又孤獨(dú)的年輕人終于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溫柔又繾綣地替他掖了掖敞開的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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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接近傍晚，窗外卻并沒有火紅的晚陽。倫敦終日連綿的陰雨讓人心生煩悶，程陌睜開眼的時候秦楚河正站在窗邊，盯著淅瀝瀝拍打在窗欞的雨水不知看了多久，卻在程陌醒來的那刻如同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轉(zhuǎn)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中模糊地微笑了一下。

“關(guān)于凱特·瓊斯的事情，想問一下你?！背棠蔼q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在午夜劇目上演之前解決自己的心中縈繞不去的疑問。

秦楚河卻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地，十分坦誠地看著他：“你說?！?/br>
“根據(jù)Chloe之前所說的話，在這座劇院出演過的凱特似乎是她的外祖母。聯(lián)想到之前魅影的一系列所作所為，我們有理由推斷他曾經(jīng)與凱特生活在同一時代，后來一直潛伏在這座劇院里，直到與凱特長得極為相似的Chloe到來?！背棠罢f出了自己的推斷，“但魅影的動機(jī)我沒想明白，他對Chloe的所作所為……是把自己曾經(jīng)對凱特的恨意轉(zhuǎn)嫁到了與其相似的Chloe身上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什么在凱特活著的時候，他沒有施展過任何報(bào)復(fù)呢？Chloe跟我們說過，她的外祖母與外祖父也曾經(jīng)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伉儷’，就說明在她外祖母婚后退隱之前，人生是十分幸福的。”

“你得到的信息不全。”秦楚河看著他，十分耐心地，“如果我告訴你，凱特的丈夫，Chloe口中那個婚后性情大變的外祖父，正是那張唱片里羅爾的扮演者道格拉斯呢？他與凱特曾經(jīng)都隸屬于這家歌劇院。”

秦楚河的話仿佛一根細(xì)線，串起了程陌心中所有散亂的線索。他有些吃驚地看著秦楚河：“那么魅影……”

秦楚河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是那張唱片里的Phantom?！?/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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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散亂的拼圖自動拼合，程陌的眼前終于出現(xiàn)了一張清晰完整的畫面。

“結(jié)合名冊和Chloe之前給出的線索，凱特在出演時與羅爾的扮演者道格拉斯相愛，但婚后他們的生活并不幸福。”秦楚河給程陌倒上一杯熱氣騰騰的大吉嶺[注1]，特殊的馥郁香氣在空氣中蕩漾開來，“僅從這里我們沒辦法推斷出更多的東西，但是，Chloe母親的話給了重要提示?！?/br>
“‘許多人把戲內(nèi)的虛假當(dāng)成了戲外的真實(shí)’。Chloe母親與其說討厭音樂劇演員，不如說討厭自己無法分清戲內(nèi)外感情的父母?！背棠敖由狭饲爻拥脑挘攘艘豢跓岵?，微苦的澀意在舌尖蔓延，“凱特錯將戲內(nèi)克里斯汀對羅爾的愛情，當(dāng)成了現(xiàn)實(shí)中自己對道格拉斯的愛意。他們在戲內(nèi)情感的余韻中虛假地‘相愛’。”

“與此同時，魅影卻知道道格拉斯只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用盡全力阻止凱特與道格拉斯的愛情，卻失敗了?！鼻爻涌粗巴馑坪跤罒o止盡的雨水，“這也是他偏偏在Chloe與Leo相愛后才突然暴怒的原因，還記得他今天上午寄來的信函嗎？那上面對Leo的描述是‘無恥惡棍’——他把Leo當(dāng)成了道格拉斯的影子。”

“那名冊上寫著，這一版魅影的扮演者埃里克·威廉姆斯在向凱特求婚失敗后便與道格拉斯處處作對，最后在劇院演員的票決中被驅(qū)逐。從那之后，埃里克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依舊日復(fù)一日地上演，劇院演員一批又一批更新?lián)Q代。漸漸地，埃里克這個名字被所有人遺忘，他本人卻帶著執(zhí)念成為了游蕩在這座劇院的一縷孤魂，直到Chloe的到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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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diǎn)的鐘聲敲響，劇院的帷幕準(zhǔn)時拉開。這一次，總共四層的劇院觀賞席里，沒有觀眾，只有程陌與身著西裝的Jonathan表情嚴(yán)肅地坐在最前排。

舞臺前池的樂隊(duì)隨著指揮緩緩拉響樂章，劇情行進(jìn)，身著華服的少女從默默無聞，到名聲大造。她的奔跑如飛鳥般輕盈，歌喉如夜鶯般美妙。少女在舞臺上緩緩唱響。

一身禮服正裝的秦楚河出現(xiàn)在舞臺最高處，如墨般深不見底的眼瞳，表情平淡如水，整個人卻如星芒般閃耀。他張口，從唱片上借來的道格拉斯的聲線和緩又深情，他唱著羅爾與克里斯汀的再次邂逅：

【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兩小無猜】

【或許她已將我淡忘但我卻不曾忘記她】

不知是不是突然出現(xiàn)的道格拉斯的聲音激怒了魅影，程陌忽然敏銳地感覺到了空氣中一絲令人不安的躁動。

【音樂天使引路人守護(hù)者賜我你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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