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論，有些失落，叉腰坐在軟皮沙發(fā)上發(fā)了很久的呆。

“老板真過分?！?/br>
第2章

老板剛回國就喝得酩酊大醉，林萱為了讓他好好休息，特地拉上了大平層里所有的遮光簾，當奚文柏睜眼醒來時，險些以為自己又一覺跌到了晚上。

宿醉后久違的頭痛襲來，奚文柏恍惚著摸到窗簾開關(guān)，外頭晚霞當空，是傍晚四五點的光景。

遠在賓州的安澤發(fā)來消息，手機顯示送達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安澤措辭小心謹慎，問他會在國內(nèi)待多久，什么時候可以回去。奚文柏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xue，簡單回了幾句，林萱的消息也適時進來，一模一樣的問題，奚文柏就把剛才打的字原封不動地復制了過去。

【奚總，需要我通知先生太太嗎？】

【先不用?！?/br>
奚文柏走到用整塊天然石作臺面的洗手池邊，躬身鞠了一捧水清醒。

【明白了，但是奚總，嗯……我覺得有必要和您提一下，最近幾年先生和太太一直在向我打聽那件事，您現(xiàn)在空下來了，可以多回回他們的消息?！?/br>
林萱把話說得委婉又委屈，奚文柏能想象到她絞盡腦汁幫他搪塞父母的艱辛模樣。

鏡前燈冷光冽冽，奚文柏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啞著嗓子直接回了語音，“我知道了，會和他們親自解釋的，辛苦你了?！?/br>
奚文柏視線在“那件事”上停留片刻，笑了笑，盯著鏡子里的另一個奚文柏良久，陡然垂頭，喉間滾出一聲細小的啜泣，似是哽咽，也似是在發(fā)笑。

林萱提到的“那件事”，擴一下句就是“那件奚總你從前說打死都不要結(jié)婚的事?！?/br>
如此鴻志早在奚文柏的高中時代就開始生根發(fā)芽。學期結(jié)束后的漫長假期間，教授布置下作業(yè)，【簡單闡述一下你以后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和做什么樣的事。】

十七歲的奚文柏寫了兩點，一是要靠自己收購他爹的所有產(chǎn)業(yè)，二是打死也不要結(jié)婚。

結(jié)果好巧不巧被奚成梁看到，老企業(yè)家觀念傳統(tǒng)，氣得直發(fā)抖，“不孝子！我送你去美國念書，學什么不好？偏偏學些歪門邪道！前一個，我同意，說得好！兒子就是要比老子強！后一個……你自己讀讀看看！看寫的是什么東西??！”

奚成梁把那張薄薄的紙甩得嘩啦作響，“你倒是說得輕松！白眼狼一只，奚家砸你手里痛快了？?。磕銓Φ闷鹉鉳ama，對得起奚家老祖宗嗎！”

沒什么好爭的，奚文柏充耳不聞，把腳擱在茶幾上打PS4，奚老爹自己在那氣了一會兒，萬千怒火最后化作一聲長嘆，啪地摔了個茶盞順氣。

小孩叛逆……奚成梁嘁聲，只當他一時犯傻，長大了就正常了。

事態(tài)的發(fā)展并沒有遂奚爹爹的愿，奚文柏不但沒有改邪歸正，反把“不孝子”和“白眼狼”精神繼續(xù)發(fā)揚光大，到了高中畢業(yè)，他那兩個畢生追求依舊沒有動搖，奚成梁又指著他鼻子罵了一頓，奚太太一開始還護著點他，然而到了奚文柏本科畢業(yè)，性格恬靜的母親也橫眉怒目地加入了聲討行列。

奚文柏攤牌。

【媽，性別錯了。】

那頭安靜得嚇人，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這么久，奚太太哐當哐當砸過來幾十條六十秒的語音，奚文柏一條都沒點開來聽。

半年后，奚太太又弱弱傳過來一張照片——這次性別對了。

【？】奚文柏倒是吃了一驚。

【媽做了下研究，美國代孕是合法的。】

奚文柏懷里的一夜情人看他神色變幻奇妙，大著膽子瞥了眼他手機，感嘆說，“奚總mama好新潮?！?/br>
“唔……”奚文柏挑起他下巴接吻，眼底沒有什么情緒，“這里沒你事了?！?/br>
清脆的關(guān)門聲后，奚文柏披上睡袍給自己倒了杯氣泡酒，站在落地窗前賞賓州夜景，看著看著，忽然賭氣似地自言自語起來。

“我不要?！?/br>
奚總說他不要他不要，一直到他遇上博士廖。

那年開春的時候，奚文柏參加了一場醫(yī)藥界峰會。會場里業(yè)內(nèi)大牛云集，他在賓州的分公司起步還沒有多久，當峰會臨近結(jié)束，輪到他上臺講演ppt時，底下已經(jīng)是哈欠一片，又看他還是個華裔毛頭小子，坐都坐不住了，更無心去聽。

奚文柏有心理準備，面帶微笑，把他們腦補成一捆捆人形美金，十分有動力地、不緊不慢地描述近兩年內(nèi)的計劃。

十二頁ppt，他自認為講得不錯，可惜沒人聽。

——除了坐在后排角落里的那一個。

因為大家都低著頭，所以奚文柏很容易就注意到他。那人端坐在會場最右側(cè)的位置上，學生模樣，戴了副框架眼鏡，視線至始至終地緊隨著他，認真得不得了，奚文柏為此感到一陣欣慰。

講演結(jié)束，散場音樂聲迫不及待地響起，奚文柏留下整理小臺子，大牛們紛紛找到自己方才相中的合作伙伴，三五成群地走了個精光。小眼鏡坐在那里沒有動彈，他的鏡片會反光，亮亮的，像只夜間出動的小貓頭鷹。

這顯然超出了正常學術(shù)研討時會產(chǎn)生的感情和行為界線。

等奚文柏慢騰騰地整理好文件夾，一抬頭，發(fā)現(xiàn)小眼鏡依然留著，還往旁邊挪動了幾個位置，坐到了空調(diào)的出風口下面，擺明了是在等他。

奚文柏以往見過很多類似的眼神，無一例外都暗含了無聲的邀請和期待，奚文柏覺得他另有目的，可他也是唯一一個全程聽完他講演的人。

蠻有意思的。奚文柏吊起興致，大步朝小眼鏡走了過去，先發(fā)制人，“奚文柏，奚氏藥業(yè)，感謝你聽完了我的講演?！?/br>
離得近了，奚文柏才發(fā)現(xiàn)小眼鏡長得很不錯，白凈清爽，就是身板略微瘦了些。

“你好，我叫廖黎明?！彼弥兄竿屏送蒲坨R，很實誠地說，“所有人的講演我都認真聽了?！?/br>
“嗯，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講完后會清理臺面的老板。而且，我也確實是在等一個和你說話的機會?！绷卫杳骶季加猩竦乜粗晌陌貜乃难凵裰凶x出了迫切。

那好吧，就主動一回。

奚文柏勾唇一笑，遞出邀約，“好，去找個地方喝一杯嗎？我們可以接著聊一聊?！?/br>
“不用，我留下來只是想跟你說——”廖黎明快速把摘錄本翻到想要的那一頁，往上頭圈了幾下，表情嚴峻，“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糟糕的模型搭建，實在是……慘不忍睹?！?/br>
說完后，這小眼鏡還十分沉重地嘆了口氣。

？？奚文柏措手不及，要說的話哽在半路，挑高了眉。

“這里……”廖黎明索性轉(zhuǎn)過紅圈一片的本子，嘖嘖搖頭，“這里的設想太復雜了，原本直接一個聚類分析能看出的問題，貴司足足花了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