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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尷尬。他垂下眼眸,沒有和蘇融對視:“孤想著你睡不慣行云閣的床,命人去換新被褥。沒想到……你不在偏殿內(nèi)?!?/br>蘇融好氣又好笑:“還不是因為掉進了陛下的密室里?!?/br>越晟隨意“嗯”了一聲,緩步走近,低頭看著那案幾上的畫軸,淡淡道:“不看看這些是什么?”蘇融:“陛下的東西,雪闌不便窺探。”越晟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撫過案幾上的一卷卷畫軸,神情有一瞬非常溫柔,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可以看?!?/br>蘇融微微挑眉,倒也懶得問為什么,而是直接從案上取了一卷畫展開。等看清畫上所繪之人,蘇融有些意外。白衣雪梅,墨發(fā)銀雪,畫中人正拈棋落子,巧之又巧,正是蘇融曾從易書齋的妙丹青處買來的那幅畫。也是越晟要求妙丹青畫了三遍還不滿意的那一幅。畫上的人,是蘇融自己。自那日見到越晟的時候,蘇融心里就始終有個疑慮。——這小崽子好端端的,逼著別人畫自己的人像是什么意思?還怎么畫怎么不滿意,依蘇融的眼光來看,妙丹青的這幅畫作也算是佳品,越晟怎么喜歡故意為難人呢?但后來事情頻發(fā),蘇融匆匆進了宮,這丁點微不足道的疑慮也被壓了下去,直到這一刻,才重新浮現(xiàn)出來。他若有所感,放下這幅畫,抬手將旁邊放置的幾卷畫軸也展了開來。蘇融的眸色沉了下來。果然在意料之中,每個精致的畫軸打開,上面繪著的都是蘇融,而且畫工細膩入微,神態(tài)栩栩如生,幅幅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品。站著的、坐著的、下棋的、彈琴的、烹茶的蘇融……甚至還有他在榻上懶散淺眠的模樣。蘇融抬起眼,看著一旁的越晟,問:“陛下這是何意?”越晟:“這個密室里,放著的都是太傅的畫像。”“至于這一幅,”他的目光落在那張寥寥幾筆、還未完成的畫像上,低聲道,“是孤自己試圖作畫,但無奈筆力不足,描繪不出太傅半分神韻?!?/br>蘇融蹙眉,民間盛傳這些年越晟喜怒無常,將大殷流傳的自己的畫像通通收繳銷毀。然而看著這密室里的東西,蘇融才知道,越晟不是把自己的畫像銷毀了,而是藏進了這里。“為什么?”蘇融問。越晟很輕地笑了一聲,嘆息似的開口:“太傅死在孤的懷中,孤寢食難安,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皆是太傅?!?/br>這話說的是事實,卻又不全是事實。他的確日夜所思皆為蘇融,但卻不是因為懷念師恩,而是……愛意如熔漿,悔恨又似繭,guntang難忍的感情藏在平靜的外殼下,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折磨著他的心臟。在他看著這些畫的時候,時常在想,如果自己當初再謹慎一點,或許蘇融就不會死,自己也不會這樣痛苦。越晟甚至有過更為偏激的念頭,他想回到過去,回到自己還沒那么喜歡蘇融的時候,就直接出手將蘇融囚入精心打造的牢籠中,不讓任何危險接近他,也不讓蘇融接近任何人。蘇融當初是多么地不設(shè)防啊,越晟感到有些嘲諷的悲涼。蘇融是那么地信任自己,簡直過分單純天真。他不會知道在自己心里有多么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也不會知道七年的日夜相處,越晟有多少時間在壓抑著覬覦他的齷齪心思。越晟回憶起年少的自己,當他故意氣蘇融的時候,當他撒嬌賣癡似的環(huán)上蘇融的腰,盯著蘇融看的時候,他腦子里想的,是將這個毫無防備的人壓在身下,撕碎蘇融那層溫柔又清冷的外殼,舔舐其內(nèi)美好的靈魂,親吻他戰(zhàn)栗的肌膚,最后徹徹底底地占有蘇融。蘇融不會知道自己對他近乎瘋狂的愛欲,也不會有任何防備。他甚至不知道越晟在年復(fù)一年的成長中,已然掌握了極大的權(quán)柄,已經(jīng)具備了將他制服和占有的實力。蘇融秉性溫柔良善,估計是很少見過自己這樣善于隱藏的惡人,就如現(xiàn)在,即使看見了滿室的畫卷,看見了越晟不可言說的隱蔽秘密,他漂亮的眼睛里也是茫然和不解,似乎完全想不到越晟的本意是什么。越晟朝他走近一步。蘇融看著他的臉,心中突然一跳,下意識后退了半步,隨即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又生生頓住。越晟想喊“太傅”,話語在喉間滑了一圈,又被咽下去。他注視著警惕而疑惑的蘇融,心道,不能沖動。是蘇融曾經(jīng)教過的,對待心儀的獵物,要靜靜等待將其捕獲的時機,在獵物最放松的時候迅速出手,方能成功。而且……越晟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舍不得看蘇融傷心,更不愿意見蘇融對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如果他沒那么喜歡這個人,或許會只考慮自己,強行將蘇融囚在身邊,日日消磨下去,總有一天能讓蘇融屈服。但他怎么舍得。愛之愈深,敬之愈切,他愛蘇融的溫柔包容,愛這個人的才情出眾,愛他的聰慧冷靜,蘇融天生就該在萬人矚目之上,越晟不會、不愿、更不可能將他變成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玩物。越晟把自己心里翻涌的黑暗欲念壓下去,平靜道:“太傅離開得太突然,孤心內(nèi)不安,民間謠言甚多,對太傅的聲名也有所影響,于是孤便把與太傅有關(guān)的畫卷書籍都讓人收進了這里?!?/br>蘇融蹙眉,看著越晟墨黑深邃的眼眸,一時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就算自己不是他殺的,越晟覺得愧疚……但這用一整個密室放畫像、還讓妙丹青屢次作畫的行徑,怎么看怎么奇怪。蘇融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卻一時想不通。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越晟既然愿意將深藏的秘密呈現(xiàn)給“方雪闌”看,說明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蘇融又開始陷入了糾結(jié)和兩難境地。怎么辦,對付這種難得開竅、初嘗愛情滋味的年輕人,要怎么拒絕才顯得妥善又體貼,不會傷害到小狼崽脆弱的內(nèi)心。在蘇融眼里,越晟是個多年不開竅的木頭,這一會兒突然莫名其妙喜歡上方雪闌了,肯定很小心翼翼又脆弱敏感。教習越晟軍事治國蘇融在行,但一旦碰到這種情情愛愛的玩意兒,還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他也有些迷茫。還沒等蘇融思考出辦法,越晟就已經(jīng)開口說:“既然看過了,那就回去睡覺吧。床榻孤讓人收拾過了,哪里有問題再吩咐下人。”蘇融回到偏殿,果然見之前冷冰冰的床榻已經(jīng)煥然一新,換上了松軟的新被褥,甚至熏了淡淡的香,似乎顧及著蘇融不喜歡太濃烈的味道,只染了一點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