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拍賣師,姓劉，很豐滿一位女性，烏黑的波浪卷發(fā),深V領(lǐng)針織衫,圍著一條純色羊毛披肩,胸前露出一只水頭很足的翡翠豆莢。

“段總，”她把拍品目錄扔在茶幾上，指了指自己左腕上的歐米茄,“明晚七點(diǎn)開拍，你現(xiàn)在還沒把粉雞的底價給我，我電話都要被打爆了好吧！”

段釗看一眼目錄首頁上的粉雞，抱歉地笑笑：“我這邊也一樣啊,劉老師，”他扭頭給汪有誠遞眼色,“圈里圈外都盯著呢,我們不得不慎重?！?/br>
汪有誠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張對折的紙，放在茶幾上，推到她面前。

劉老師瞄一眼,沒伸手：“我們把粉雞安排在夜場拍賣的最后，夠重視了吧，拍品目錄首頁，最好的位置、全版面，一分錢沒收你們的，對吧？”

因?yàn)榉垭u夠紅，段釗笑著點(diǎn)頭：“好東西嘛，不怕吊胃口?！?/br>
劉老師挑了挑眉，她也是有脾氣的：“你們這么拖，要不轉(zhuǎn)網(wǎng)拍吧?！?/br>
“網(wǎng)拍要開，電話競投的渠道也要開，”段釗說，神態(tài)語氣很老練，“但粉雞必須上交易大廳，拍賣玩的就是這點(diǎn)氣氛?！?/br>
氣氛是拍賣場的精髓，好的拍賣師即是氣氛大師，只有充滿戲劇性的氣氛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把拍品的價格持續(xù)推高、再推高。

劉老師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個行家，不兜圈子了：“你們這樣搞，”她吊著臉，仍然沒碰那張紙，“拍不出價格可別怪我?！?/br>
“開玩笑！”段釗向前傾身，年輕精致的臉，富家公子哥兒的氣派，“您是蘇加德第一槌，怎么可能拍不出價格！”

劉老師捋著頭發(fā)笑了，被他捧得很舒服：“行吧，”她橫這幫私銀的精明鬼一眼，打開紙條，看到上面的數(shù)字，愣了愣，“開玩笑吧……段總？”

段釗向后靠上椅背，搖了搖頭。

“七十萬？”劉老師控制著音量，把紙片拍回桌上，“話題度這么高的明星拍品，你們開價七十萬？人民幣？”

段釗正襟危坐，嚴(yán)肅起來：“這是市場上第一件粉雞，”他明確萬融臻匯的訴求，“比起錢，我們更在意拍賣的后坐力?！?/br>
后坐力？劉老師蹙眉。

“畢竟是新銳畫家，底子還薄，這個價格也算適中?！?/br>
“我們的估價師給出的區(qū)間是二百八十萬到三百二十萬，”劉老師說，“預(yù)計(jì)七百萬左右落槌?！?/br>
段釗笑了：“同樣是七百萬成交，從七十萬拍上去和從三百二十萬拍上去，您覺得哪個更有‘戲劇性’？”

當(dāng)然是七十萬，現(xiàn)在的人都喜歡Diao絲逆襲這套。

“粉雞和別的畫不一樣，不只在圈里叫得響，這幾次熱搜輪的，人盡皆知，”段釗翹起二郎腿，有幾分匡正的影子，“低價會引來更多陪跑的競投者，這個人氣，是市場對粉雞需求度的反應(yīng)?！?/br>
劉老師有點(diǎn)懂了，重新拿起那張紙。

“七十萬到七百萬，整整十倍，”段釗似笑非笑，“無論對畫家還是拍賣師，都是值得夸耀的成績。”

劉老師的眼神微變，她只是個叫價的，盡管成交過上億的書畫、房產(chǎn)、債權(quán)，但面對資本這只大手，還是顯得太嫩。

“這就是我們要的后坐力，”段釗直言不諱，“初拍就翻十倍的作品，未來的市場不會小，粉雞將成為藝術(shù)品投資界的寵兒?！?/br>
劉老師再沒話說，緩緩把那張紙握進(jìn)手心，點(diǎn)了點(diǎn)頭。

段釗領(lǐng)著汪有誠和覃苦聲從藝術(shù)中心出來，不到九點(diǎn)，滿街熱鬧的燈火，行人絡(luò)繹不絕，夜風(fēng)輕柔的晚上，很適合去喝一杯。

“呼——”覃苦聲長出一口氣。

段釗瞧著他：“怎么了？”

覃苦聲回頭望向蘇嘉德藝術(shù)中心的大門，那么氣派，高不可攀：“跟做夢似的……”

段釗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這地方你得常來……”

他正下臺階，一不留神踩了個空，幸虧汪有誠伸手?jǐn)埩怂话眩骸拔?，看著點(diǎn)！”

段釗勉強(qiáng)站穩(wěn)，臉上有些掛不住，反手推開他，尷尬地抻了抻西裝。

回到車邊，AMG自動解鎖，覃苦聲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汪有誠繞到副駕也要上車，“喂，”段釗卻叫住他，“時間還早，請你一杯百富12年？”

不怎么像樣的邀約，謝他剛才那下出手相助。

汪有誠從璀璨的夜色中回過頭，春風(fēng)吹起來，拂亂了他的頭發(fā)，盯著段釗背光處模糊的身影，他怔了怔，然后搖頭：“不了，謝謝?！?/br>
段釗無所謂地聳聳肩，掏出手機(jī)給匡正發(fā)微信：老板，搞定。

匡正接到信息，簡單回復(fù)：好。

差五分九點(diǎn)，如意洲散戲，和Panamera并排的豪車紛紛打開車門，助理們快步走到樓前，老總們?nèi)宄扇撼鰜恚闹裢淼膽虼a，那一小塊空地忽然變得很熱鬧，隨著他們先后驅(qū)車離開，戲樓慢慢歸于平靜。

半個小時之后，寶綻現(xiàn)身了，穿著一身海藍(lán)色的小西裝，春風(fēng)一樣撩人，匡正馬上下車為他開門，借著擦身的機(jī)會，握了一把他的腰：“讓我好等，寶老板?！?/br>
頭一次被他哥這樣稱呼，寶綻倏地挑起眼尾，興許是還帶著戲里人的魂，這一眼美中透著勁兒，像一枚紉著紅線的針，狠狠的，扎進(jìn)匡正心里。

匡正的喉嚨發(fā)緊，繞過去上車，封閉的空間，他清了清嗓子，本該握向檔把的手往右移了幾分，扣在寶綻手上：“明晚粉雞上拍，你過來？”

“嗯，”寶綻轉(zhuǎn)動手腕，回握住他，“你把地址給小郝?！?/br>
只是牽手，匡正的心就像要從胸口跳出來，大概是這輛車、這抹夜色，讓他回到剛愛上寶綻的時候：“一直想換車，”他輕笑，“一直沒舍得換。”

“嗯？”寶綻枕著椅背，懶懶地應(yīng)。

“這個車?yán)铮笨镎兆》较虮P，輕輕摩挲，“有太多我們的回憶。”

寶綻握著他的手忽然收緊。

頂燈滅了，借著窗外朦朧的光，匡正看向他半明半暗的臉，仍是那么動人，只是那副瞧慣了的五官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你眉毛……”

寶綻拿手遮了一下，有點(diǎn)小埋怨：“你才發(fā)現(xiàn)啊。”

匡正連忙靠過去，用拇指摩擦那塊地方：“拔了？”

“拍照拔的，”寶綻的聲音不大，像告狀，“可疼了。”

“我說呢，”匡正的聲音低下去，“最近看你總覺得含情脈脈的?！?/br>
寶綻笑了：“瞎說……”

他們貼得很近，視線糾纏在一起，嘴唇離嘴唇只有幾厘米，匡正徐徐搔著他的眉骨不說話，沒一會兒，寶綻自己就把目光投向他的嘴唇，下一秒，那張嘴欺上來，帶著火燙的溫度，帶著一點(diǎn)煙味，把他濕濕吻住。

“嗯……”寶綻隨著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