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梁叔在床上翻了個身，寶綻放下大衣過去，“梁叔？”

梁叔瞇著眼睛看他，隔著呼吸面罩，說話確實有些吃力：“寶……先生？”

“是我，”寶綻在床邊坐下，抓著他的手，“沒事的，你很快會好的?！?/br>
梁叔沒說話，似乎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四十多歲的人，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

“你握下我的手?！睂毦`說。

小先生遠(yuǎn)遠(yuǎn)站著，聽他這么說，往這邊走了幾步。

梁叔用嚴(yán)重充血的左眼看著他，沒有動。

“你握！”寶綻像個任性的孩子，催他。

梁叔應(yīng)付著握了握。

“使勁！”寶綻又要求，同時用力攥緊他。

小先生走到床邊，定定看著，他是關(guān)切的，只是作為主人，不好表現(xiàn)出來。

當(dāng)手掌被用力握住，任何人都會忍不住回握，梁叔也是，狠狠的，他握了寶綻一下。

“你看！”寶綻露出驚喜的神色，“你的手多有勁兒！”

這一刻，梁叔的眼睛里有了光，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他緩緩笑了，溫和地向?qū)毦`點了點頭：“會好……會好的?！?/br>
“對，”寶綻擦了擦他頭上的汗，“會好的，等你好了，來如意洲聽我唱戲，”他有點埋怨的意思，“你還沒來聽過呢。”

“聽……要聽……”梁叔的口齒不靈活，寶綻就陪他慢慢地聊，小先生拖了把椅子坐在旁邊，其實也沒聊什么，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可心不在焉地聽，跟著笑一笑，再一看表，已經(jīng)兩個小時過去了。

梁叔容易累，寶綻起身告辭，臨出門，小先生抓起外衣：“我送你?！?/br>
寶綻挺意外，但沒客氣，兩人推門出去，一堆保鏢立馬圍上來，寶綻不自在，小先生卻習(xí)以為常，他們走樓梯到一層，那些人隔著幾米遠(yuǎn)遠(yuǎn)跟著，到大門口，該分手了，小先生這時來了個電話。

“世上的人兒這樣多，你卻碰到我，”那么年輕的人，卻用一首七十年代的臺灣老歌當(dāng)鈴聲，“過去我沒有見過你，你沒有見過我……”

他接起來，歌聲斷了，寶綻的心卻像被一把刀從中間割過，火辣辣地疼。

是新加坡港口那邊的事，小先生隨便交代了幾句，放下電話轉(zhuǎn)過身，“Goodbye”正要出口，見到寶綻的樣子，他愣住了。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眼窩濕潤，并沒有淚，只是眼底發(fā)紅，像涂了兩道血色的眼線。

“你……怎么了？”他問。

寶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低下頭，應(yīng)該說一句“沒事”或者“再見”，但他什么都沒說，扭過身，徑直走出醫(yī)院的大門。

很多年了，寶綻沒聽到過這首歌，鳳飛飛的。

讓他想起mama，還有不幸的童年，饑餓、眼淚、思念，伴著這一切的，是桌上老CD機里的歌聲，屬于mama的歌聲。

突然，手機在大衣兜里響，他掏出來一看，是匡正：“喂……”

“寶兒！”匡正的聲音很急，能聽到拖箱子的聲音，“你沒事吧？我剛剛給時闊亭回電話了，我現(xiàn)在就買機票回去！”

寶綻停住腳：“不、不用哥，事情已經(jīng)解決……”

“我的心靜不下來，”匡正在那邊也停住，嘆了口氣，“這邊的班黃百兩他們可以帶，但你，我必須自己守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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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一二五

第二天,寶綻沒去如意洲,一大早起來收拾屋子,昨天晚上他查了瑞士的航班信息,估摸著匡正天黑之前就能到家。

這么大的別墅，衛(wèi)生一搞就是一上午,中午隨便吃口東西,下午又琢磨著給匡正做手搟面，光是面還怕沒營養(yǎng)，再弄兩個豬蹄,香香地醬一下。

客廳里放著阿姆斯特朗的歌,WhatA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