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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秒,兩秒,抬起只手按了按后頸,從座上站了起來。火鍋店里的服務員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情況,就發(fā)現有人在店外面吐了,當事人摔在半米外的角落里。顧陽在那兒拉林遷西,但是暈死的人出奇得沉,他拉了好幾下也就只是讓林遷西往他那兒歪了歪。“我天,這么沉,他瞧著挺瘦的啊……”再使勁兒他臉都要漲紅了。宗城結完帳出店,走了過來,把手里的書包拋給顧陽,一手拖著林遷西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拎著他腰就把他扶了起來。顧陽讓開兩步,抱著他書包在旁邊感嘆:“哇哦,這位西哥什么命啊,我哥這副肩膀我都沒靠過,今天‘處女靠’就給他了。”宗城掃他一眼:“你自己去機場?”“對不起我錯了,”顧陽往大路上走:“我去給你打車。”宗城架著林遷西走到馬路邊,車也攔好了。顧陽先進后座,幫忙托著林遷西的脖子,宗城將人送進去,人跟著坐進車里。三個人擠在后座,中間那位耷拉著腦袋,身上彌漫著一股啤酒混著燒烤的詭異味道,左右兩個人一時都有些沉默。“他……”顧陽歪頭看看林遷西的臉,又看宗城:“我還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呢,哥,怎么弄?”司機也在等他們發(fā)話去哪兒。宗城看一眼林遷西。林遷西頭耷拉的方向朝著他,離了半指的距離懸在他肩膀上,下巴被車里的黃燈鍍出一道細潤的弧線,人慢慢往前傾。他腿一伸,把這隨時會倒的人抵在了座椅里:“就這么帶著吧?!?/br>“那好吧。”顧陽很細心,打開懷里宗城的書包,從里面拿出了他的外套,搭在林遷西的身上。……林遷西后來是被吵醒的。起初他做了個夢,夢里還是那個看不到光亮的夜晚,在那條街上,他背著醒不來的秦一冬奔跑,雙腳就快麻木……黏膩又濡濕的腥味漫過他的脖子,像一雙手扼著他咽喉。快窒息的時候,他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很多很碎,人說話的聲音,滾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好像在什么空曠的地方,有著明顯的回響。他睜開了眼睛。眼里看到一只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五指微張搭在膝上,手腕上一截熟悉的淤青。林遷西順著那手往上看,旁邊的人在低頭看手機,耳側推鏟干凈的短發(fā),突出的眉骨和山根,鼻梁挺直如削,仿佛連頭發(fā)絲兒里都寫著“別惹我”仨字,不是宗城是誰。他腦袋卡殼一秒。我是誰,我在哪,為什么跟他在一起?周圍是亮如白晝的大廳,無數人推著行李在走動,廣播里平靜的女聲在播:“親愛的旅客朋友們請注意……”高大的落地玻璃外,閃著燈亮的飛機張開巨大的機翼轟鳴著劃過夜空。林遷西眼珠動了動,忽然意識到,這是機場?再低頭看看自己,他剛才就歪頭靠在休息區(qū)的椅子上,一只手揪著自己領口,抓著蓋在身上的一件衣服。宗城從旁邊轉頭看了過來。林遷西臉上明晃晃寫著一個問號,脫口就問:“我怎么來的?”“我?guī)淼??!?/br>“你干什么?”宗城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剝開他腦殼看他智商,唇縫里吐出三個字:“我拋尸。”“……”林遷西和他互看了一瞬,前情回想起來了。他跑到人吃飯的地方,吐了,然后沒意識了。我cao,這么尷尬的嗎?林遷西緩緩坐正一點,撥了兩下頭發(fā),啞著嗓子說:“行吧,要是你跑我吃飯的地兒吐,我也會想把你拋尸。”宗城說:“哦?!痹瓉砟阒雷约焊傻氖聝喊?。“不過正常cao作不該去醫(yī)院嗎?”林遷西指著自己鼻尖:“我他媽暈倒了,倒地了哎?!?/br>“啤酒、燒烤、吐了,”宗城看著他還有點兒發(fā)白的臉:“正常cao作管這叫斷片兒?!?/br>“……”林遷西沒話接了,主要他這樣跟喝斷片兒確實沒差,不然都沒法解釋那行為,沒醉上人吃飯地方吐?找抽呢么。“我還要送人趕飛機?!弊诔怯终f。他要送人,又不能把他丟大街上,干脆就一起帶來,不是挺合情合理。林遷西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任誰在這地方醒過來都會懵逼,他手指又撥一下頭發(fā),人往后靠上椅背。抬手摸了摸額頭,有點兒疼,應該是暈那會兒磕的,大概率是紅了,也懶得找個鏡子照一照。身上的衣服滑了下來,他看了眼,深色長袖外套,直覺就是宗城的,拎著搭在兩人中間的座椅扶手上。宗城只掃了一眼,一只手在身側摸了下,拿了過來。等林遷西再看過去時,就發(fā)現中間的衣服上多了一把巧克力糖,五顏六色地堆那兒。他古怪地瞄宗城,沒法把這把糖跟這個人聯系在一起。宗城掀下眼皮,“顧陽給你的?!闭f完補充:“我弟。”林遷西想起來了,當時那個拍著玻璃叫他的男孩子,不就是他弟。他從小學起就不吃這種甜膩玩意兒了,但還是拿了一顆,當領個情。宗城又朝旁邊伸了下手,這次拿過來時放了瓶果粒橙在衣服上:“還是顧陽給你的?!?/br>林遷西感覺莫名其妙就被投喂了,只好另一只手拿住。宗城手又朝旁邊伸去。“我cao?你……”林遷西想說你就不能一次都給我嗎,非得這么逗我是不是?宗城回頭看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把快掉的書包扯了一下:“怎么?”“……”林遷西說:“沒什么。”打擾了,是老子自作多情。宗城放好書包,拿著手機撥了個號:“顧陽,別浪了,你該準備走了。”說完就掛了。林遷西才知道是他弟要走,擰開果粒橙喝了一口,看他:“你姓宗,你弟姓顧?一家人兩家姓?”宗城兩只手轉著手機:“不行嗎,孩子跟媽不也是一家人兩家姓?!?/br>林遷西說:“哦,我就跟我媽姓?!?/br>宗城手停下,看他一眼。林遷西又喝一口果粒橙,人緩過來了,從椅子上起來:“哪兒有廁所?”宗城指了一下上方的指示牌。林遷西心想酷哥本色,能不說話絕不逼逼,一邊往廁所走,一邊掏出了手機。屏幕上擠著幾條微信消息,他手指劃開,都是王肖發(fā)來的。--西哥,秦一冬回去了。--他到處都沒找到你。--你當時那臉色不太對啊,跑哪兒去了?林遷西走到廁所,進了一間隔間,拴上門,切出微信,又看到十幾條陌生號碼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