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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躺了一個晚上。乖小孩兒喜歡上他了。喬映是第一次被人喜歡上,對象還是個小孩兒,而他心理年齡,加起來是對方的兩倍多。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不知該怎么做,沉默著當做無事發(fā)生,想不動聲色拉遠距離,卻每每都抵不住常佼軟聲跟他撒嬌。不久后,常佼被人領養(yǎng)走了。喬映幾乎松了口氣,他最后一次撫摸乖小孩兒的頭,喊了聲荀荀,讓他聽話。面對常佼的委屈和撒嬌,他頭一次選擇了沉默。乖小孩兒被車接走時是個雨天,漫天的雨都像在為他送別。喬映打了把傘站在遠處看,他想,走吧走吧,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忘了這里。他又想,最好把他也忘了。他不值得被人喜歡,他無法作出回應,也狠不下心拒絕,再找不出比他還爛的人了,優(yōu)柔寡斷拖著別人的感情。可他真的不喜歡他。他是游離在群星外,一顆孤獨的、偏離了原本軌跡的星系。他并不美麗。他的星球上沒有山,也沒有水,只有一片荒蕪和死寂,就連風沙都不愿席卷這樣的貧瘠。活物受不住如此寂寞,也因此不被允許登入。而在很久以前,這顆星球一個小小的角落,曾有山有水、有歌有酒,繁花齊放,四季如春。這個角落不斷偏移,最終被藏到了星球內部,無人再能得見。乖小孩兒走了,喬映沒了顧忌,給食堂阿姨寫了一封信,收拾好所有行李,獨自出發(fā)。伏孤青不知怎么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跑到了孤兒院的后門,兩手握著欄桿,看戲似的笑,她問:“你不等那小孩兒回來了?你不怕他回來找不到你哭鼻子么?!?/br>喬映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用攢了很久的錢買了張火車票,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偽造身份證租了房,又尋求慈善機構的幫助,順利辦好了本地的入學手續(xù)。喬映是黑戶,在孤兒院念到初二,慈善機構給他辦了新的身份證,但學校只能從頭讀起,所幸他足夠聰明,跳了一級夠到正常學年。高一入學幾個月,喬映參加了一場全省統(tǒng)考,以省第一的名頭被招進了一所私立學校。那所學校是一中。喬映在這里遇見了楚虞。一個貼了花里胡哨紋身,打了耳釘?shù)姆侵髁鲗W渣少年。他成了對方的輔導老師。開端是正常的,穩(wěn)步朝著喬映預想中的道路前進,中途卻出現(xiàn)了偏差。楚虞喜歡上他了。這只暴戾的野獸在他面前咆哮、怒吼,使勁揮舞尖牙利爪,燃燒怒火,那雙黑沉的瞳孔深處卻藏了很深的受傷。喬映不擅長分辨情感,他擅長看透人的眼睛。楚虞不能喜歡他,也不該喜歡他。所以在他誤會了杭家良和他之間的事后,喬映沒有過多解釋,若有似無引導著楚虞去相信這個虛假的謠言。第一次他不知道該怎么做,第二次卻默默想出了對策。但楚虞遠比他想象中聰明,也更堅持。他藏起來這份喜歡,偽裝成不在乎的模樣,眼底卻在盡情流淌著,幾乎構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楚虞的膽子一向很大。喬映那時趴在桌上睡著了。他松開筆轉過來,盯著喬映的側面看了很久,才俯身,小心的、珍重的、竊竊的,在喬映臉上落了一個吻。那個吻微涼,羽毛似的輕飄飄,沒有重量。卻承載了海洋般洶涌澎湃的歡喜,千鈞萬鈞重。喬映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給不出回應,同樣給不出拒絕。常佼喜歡他,他知道。楚虞喜歡他,他也知道。他卻裝作不知道。裝作不知道這份喜歡。裝作不知道這個輕如鴻毛又重萬鈞的吻。楚虞從家里逃出來的那個晚上,喬映是知道的。那束目光穿透了臟玻璃,穩(wěn)穩(wěn)凝固在他身上,灼熱熾烈,寸步不移。他按照往常的時間洗漱進了房間,卻怎么也睡不著。楚虞在屋外站了一夜,他在屋內睜眼至天明。再不會有比他更冷血無情的人了喬映想。……后來的喬映怎么都沒想到,這種事還有第三次和第四次。反轉一出接著一出,喬映幾乎反應不過來。008和00活生生將他逼成了渣男。常佼和楚虞明爭暗斗,后者恨不得昭告天下,前者宛如綠茶在世,鬧得不可開交。秦以止也不安分,閑了沒事就想帶著他到處旅游,從另外兩個人身邊直接把他搶走。林淮云的早晚安從不缺席。所幸這種日子只維持了一段時間,喬映便回了現(xiàn)實。不然他真的要騙不下去了。后來一切都結束了。喬映以為自己又成了孤獨一人。他想,沒什么,反正從前他也是這樣過來的,只不過是重新適應一個人的日子罷了,他可以很輕易的適應好。然而一切都出了錯。喬映可悲又茫然的發(fā)現(xiàn),他回不去了。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逐漸拋棄了怎樣一個人生活,他現(xiàn)在怎么也找不回來了。明明在現(xiàn)實只過去了短短幾天,他卻是真實的經歷了這么多年。十數(shù)年之久。要他怎么忘記,怎能忘記。他想,他真是個騙子,他騙了常佼,說他們醒來就能相見。可是一天過去了,一個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護工推著他到外面曬太陽,喬映卻望著前方發(fā)愣。突兀的,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塵封的記憶在此刻變得明亮嶄新,他竭力讓自己穩(wěn)住,聲音里卻帶上了難以抑制的哭腔。“……你遲了一個月。”——可你最終還是來了,所以我愿意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