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時過境遷，但回憶起那段黑暗至極的經(jīng)歷，裴宇仍有許多憤怒與不甘，拿著酒瓶的手都在顫抖。

“他們纏了我一年多，哪怕我把錢還完了也還不肯收手，甚至越來越過分。”

“……后來呢？”

“后來就打了一架，”裴宇說得很輕松，可臉上牽強的笑比哭還難看，“他們老大被我捅進icu，差點掛了。我去看守所蹲了三個月，最后被判了正當防衛(wèi)?！?/br>
裴宇說得嘴里發(fā)苦，又仰頭灌了一口酒。

“所以你就被s大退學(xué)了？”

陸少航想起自己還譏諷過裴宇的學(xué)生證，現(xiàn)在想來，那句口嗨無疑是往裴宇還未愈合的傷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裴宇知道他在想什么，無所謂地笑了笑：“退學(xué)是我自己的決定?！?/br>
他攤開右手手掌，遞到陸少航面前。

陸少航不明所以，見裴宇又把手舉高了些，他才低下頭去看，赫然發(fā)現(xiàn)裴宇的五指根部有一道細長疤痕，根本不是繭子。

“打架打的？”

“嗯，奪刀的時候劃的，傷到神經(jīng)了?！?/br>
陸少航心里一緊：“殘了？”

“算吧，”裴宇一遍遍握拳又松開，給陸少航演示他手的功能，“不影響日常，但不能做太精細的工作。對于一個醫(yī)學(xué)生來說，肯定是廢了?！?/br>
拿不了手術(shù)刀，裴宇就不想再念醫(yī)科，與其在大學(xué)里轉(zhuǎn)專業(yè)還要受諸多條件限制，倒不如重新來過，選一個更適合自己的方向。

況且s大里關(guān)于他的種種流言實在太多了，他也不想再待在那所學(xué)校，任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院系老師雖然惋惜這么失去了個好苗子，但也尊重他的決定。

幸好系里有位副教授和渝城一中教導(dǎo)處主任汪立軍曾是同窗好友，托借這層關(guān)系，裴宇便以轉(zhuǎn)學(xué)生的身份進入這所市重點中學(xué)進行復(fù)讀。

聽他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陸少航半天沒說話，他奪過裴宇手里的酒瓶，仰頭灌了幾口酒，然后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低聲罵了句“cao”。

裴宇托著腮，歪頭看他，眼里盛著一彎淺淺的光。

沉默了片刻，陸少航才開口問：“今天那三個人知道你現(xiàn)在在哪復(fù)讀嗎？”

“應(yīng)該不知道，”裴宇反問，“怎么？”

“搬家吧，這是個好機會，趁警察在找他們的這段時間，換個地方?！?/br>
“嗯，已經(jīng)找好地方了?！?/br>
今天請假，主要也是為了這事。

“那等你要搬的時候，記得叫我?！?/br>
“叫你做什么？”裴宇挑下眉稍，“幫我搬東西嗎？”

陸少航點點頭：“關(guān)愛殘疾，從我做起?！?/br>
正文18不敢委屈你高貴的屁股

18.

第二天一到教室，兩人鼻青臉腫的樣子很快引起了轟動。

“我的媽呀，班里的兩根草同時萎了，這是什么孽緣？”葉思佳嘖嘖搖頭，“你們知道每天經(jīng)過這扇窗的那些女生里，有多少就是為了看你們一眼而來的嗎？”

陸少航?jīng)_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送她兩個字——無聊。

裴宇把書包掛到桌角，還沒坐下，就被韓喆架著胳膊推去了走廊。

“你們兩個是不是私下約架了！怎么打成這樣了！”

裴宇還沒解釋，又聽他說：“雖說友情不分先來后到，但少航跟我是鐵瓷，你要欺負他，可別怪我沒法跟你做兄弟。”

裴宇奇怪道：“怎么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我和他打架了？”

短短幾分鐘，已經(jīng)有五六個人來問過了。

“就不能是我和他一起打別人？”

“哈哈哈，”韓喆假笑三聲，“真好笑，你倆一起打別人，還不如我數(shù)學(xué)考滿分的概率高?！?/br>
裴宇聳聳肩：“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韓喆覺得沒這個必要，只是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鄭重提醒他：“你倆最好先商量下，統(tǒng)一口徑，不然待會兒敏敏姐一問，你們就傻了。”

裴宇也覺得沒這個必要。

上午第一節(jié)就是英語課，趙敏拿著水杯進了教室，一眼就掃到了戳在后排那兩位大高個臉上的傷。

“你倆怎么回事？”

裴宇正要開口，陸少航已經(jīng)搶答了：“沒事，打了一架?！?/br>
語氣之散漫，態(tài)度之敷衍，聽得裴宇嘆了口氣。

趙敏果然很生氣：“什么叫打了一架？你們都高三了，還是小孩子嗎？是我作業(yè)布置的太少，還是出的題不夠難？！”

陸少航困得不行，昨晚他和裴宇在燒烤攤吃到了半夜兩點，回到家后洗個澡爬上床，感覺剛睡著就被鬧鐘吵醒了。

他耷拉著腦袋，趙敏的訓(xùn)話已經(jīng)變成一段混沌的背景音，遲鈍的大腦只能對一些熟悉的字眼做出反應(yīng)，比如——站起來，后邊去。

這是裴宇人生第一次罰站。

他特佩服地看著身邊的人，站著也不妨礙睡覺，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讓他特別擔心對方隨時會一頭栽倒。

不過以前沒發(fā)現(xiàn)，陸少航的睫毛真長，撲簌簌的，很是漂亮。

“看他干什么？沒打夠，還想繼續(xù)嗎？”趙敏敲敲黑板，對裴宇說，“站遠點，一人一個墻角?！?/br>
裴宇：“……”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陸少航準備趴回座位繼續(xù)睡，眼角余光瞥到裴宇一言難盡的表情，納悶道：“怎么了？”

裴宇問：“為什么要說我們打架？”

“不然呢？”陸少航警惕地看了眼周圍，然后湊到裴宇面前，小聲說：“難道說你被高利貸打嗎？”

裴宇無語：“你可以拓寬想象力，再把故事豐富下。”

“你想象力豐富，”陸少航看著他，“那你說該怎么回答？”

“騎車摔的?！?/br>
“嘁，傻子才信?！标懮俸浇o他個“不過如此”的眼神，拉回正題：“你什么時候搬家？”

裴宇正要和他說這事：“東西收拾好了，今天晚上搬。”

“行，記得叫我?！?/br>
“你還真來幫忙？”

陸少航書包里還有昨天買來沒送出去的貓罐頭，于是理由更加有說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