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自自然然，很是親密。

女孩從mama懷抱中抬起臉，注意到了有些無措站在一旁的葉粼。她有些怯怯的，兩手抱著mama的臉拉近了，在她耳朵邊小小聲的問，“這個人是誰呀？”

mama扭頭看了他一眼，微有些尷尬，不過一閃而過而已，

“叫哥哥?！?/br>
“哥哥?！?/br>
女孩子小小聲的喚了一聲，就從葉粼身上移開了目光，拉著mama的手撒嬌，

“今天好冷噢，我們回家的時候買烤紅薯吃吧！”

女孩說著，順順溜溜的爬上了小電驢的后座，那里一向是她的專座。

mama也跨上車，這時才注意到葉粼孤零零的站在旁邊，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電驢只能坐兩個人。

自從女孩出現(xiàn)后，葉粼便緘口不再說話了，他說不出口。

甚至在女孩子面前，他都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喊那聲“媽?！?/br>
mama扶著車，騰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走著回去吧?！?/br>
葉粼笑了笑，點點頭。華燈初上的夜幕下，看不出他笑得勉強。

回家的路上，女孩子在絮絮叨叨和mama說今天在學校發(fā)生的事，手工課的作業(yè)啦，同學扎了好看的辮子啦，今天被老師表揚了之類，零零碎碎，mama應著，葉粼面上掛著笑，邊走邊聽。

路過紅薯攤子的時候，mama買了個大紅薯，掰成兩半，一半給了小女孩，一半遞給了葉粼。

女孩看看葉粼，又望著她，有些不滿，“mama你不吃嗎？”

mama柔柔一笑，“不吃了，還要騎車。你也要留點肚子回去吃晚飯?！?/br>
女孩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一邊掰開烤得微硬的紅薯皮，雙手捧著把紅薯遞到了mama面前，“你吃！”

“我不要，你吃吧?！?/br>
“就吃一口！”

女孩很執(zhí)拗。

mama拗不過，笑著咬了一口，被燙得呵氣。

“燙吧？好吃吧？甜甜的。”

女孩咯咯笑著，清脆又好聽。

葉粼看著，漸漸感覺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

mama扭過頭來看他，“你也吃啊?！?/br>
葉粼點點頭，掰開袋子小小的咬了一口，卻味如嚼蠟，嘗不出紅薯的味道。

牽著車送他到了公交站，他們在此分別。

mama帶著歉意，“對不起啊阿粼，你難得來一趟沒法多陪陪你，太忙了。下次放假了再來，給你做好吃的。”

葉粼笑著說好，揮手告別。

mama騎上小電驢，和他告別后又和女兒說起了話，遠遠看去，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她開動了車子，很快匯入流動的車海不見了。

葉粼雙手捧著那只咬了一口微燙的紅薯，獨自一個坐在站臺等車。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面有車燈的光影來來去去，身邊車馬喧嘩，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單。

那天他等了好久的車，直到手心的紅薯都涼透，他才終于拖著疲倦的身子搭上了公交車?？帐幨幍能嚴锍怂退緳C再沒別人。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窗邊，腦袋靠在窗上。明明笑了一整個下午，現(xiàn)在卻連個表情也懶得做，面無表情地看外面紅燈閃爍的車流。

毫無預兆的，一滴濕潤的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抬起袖管擦眼淚，卻把眼淚越擦越多。

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失控了，他擦著止不住的淚水，無法再壓抑自己。幸好車子的馬達聲轟鳴，掩蓋了他越來越無法抑制的抽泣聲。

他那天在車上哭得很慘，好像要把這幾年的眼淚一次性流遍。

恍乎間他想起曾經(jīng)魂牽夢縈的，分別時曾溫柔地撫摸過自己臉頰的那雙溫暖而溫厚的大手，還有當時回蕩在耳邊的話，

“阿粼，對不起，對不起......”

葉粼聽到了耳邊的哭聲，好像是來源于自己，卻又好像事不關己離得很遠。他嗚嗚咽咽，喉嚨間無意識地只是重復著同一句話。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

喃喃自語，無人回應。

淹沒在轟鳴的車聲里。

失去的已然失去，從mama離開小山島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葉粼看著屏幕發(fā)著呆。

屏幕慢慢轉(zhuǎn)暗，他又亮起。轉(zhuǎn)暗又亮起，如此反復，卻沒有撥出那個號碼。

沒關系，再壞也沒關系。

他在心里和自己說著，再怎么沒有回應也沒關系，他只是，現(xiàn)在很想聽聽那熟悉的溫柔的聲音。

想得發(fā)瘋。

他慎重地按下?lián)茉掓I。

電話的屏幕一下子亮起，機械音不急不緩地響著。突然咯噔一下，電話被接起，那頭端端正正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好?！?/br>
帶著公事化的客套與距離感。

葉粼聽著，恍然間才發(fā)覺這聲音已陌生多過熟悉，一時間閉緊了唇。

那邊的聲音遲疑了一下，試探地重復了一次，

“你好？”

然后他聽到那邊有噔噔噔的跑步聲音，然后是厚實的“撲”的一下，下一秒，那個女孩天真無邪的聲音傳過來，

“mama，是誰啊？”

她的聲音稍稍遠了些，

“別鬧，mama接電話?！?/br>
她像是把手機拿遠了些，才看清了上面顯示的名字，驚訝的哎了一聲，又貼近了說話，變成了柔柔的說話聲，

“阿粼啊，怎么是你。我剛才在煮飯，沒來得及看號碼?！?/br>
葉粼無聲地笑了笑，“沒事?！?/br>
“有什么事嗎？怎么突然給mama打電話，你下班了嗎？飯吃了沒呀？”

“嗯，下班了，還沒吃。”

“要好好吃飯啊，多買點自己喜歡吃的，把身體養(yǎng)好?！?/br>
“好，我知道?！?/br>
只要聽見她的聲音，不論心里多么難過，隔著電話也能笑出來似的。聽著mama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即使她看不見，葉粼也保持著微笑，覺得臉被扯得生疼。

他的面前是漸漸暗下去的空無一人的房間，卻能想象到mama此刻應該是在一個小而溫暖的家里，門窗緊閉，外面的寒風吹不進來。爐子上飯菜的香味滿溢，伶俐的女兒歪在身邊撒嬌，而她在帶著些訝異和吃驚聽著久違的電話。

她說話的時候，女孩子的聲音也從沒斷過，他聽著她們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說相聲似的，女孩兒說，“我不喜歡吃這個呀，你怎么每次都買這個！”

她說，“你吃吃看，不好吃我下次就不買了。”

女孩兒又說，“你每次都這樣說！”

嬌嬌嗔嗔的聲音，雖然是在耍賴皮，卻很難讓人不喜歡。

他能想象出mama的表情，大概是是帶著苦惱的生氣，又帶著甜蜜的無可奈何。

應付了女孩兒，她又回過神來，

“阿粼你剛剛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