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王手里的錢糧。

這筆錢糧將遠(yuǎn)遠(yuǎn)超出兩邊帝王高官的預(yù)料，幕后之人根本不用跟荊州軍和齊朝水師勾結(jié)，就能“聯(lián)手坑錢”，逐漸削弱這兩方勢力，再進(jìn)一步還能拋出“真相”挑撥君臣關(guān)系，鬧到文武不合將士離心。

“前人所言‘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原是這般?！蹦幩闶且娮R了。

謀士手中的刀鋒，無形又犀利。

隔山打牛，牛死的時候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紙上得來終覺淺，世事本來如此，大夫勿要煩惱?！?/br>
孟戚知道墨鯉只從書簡里見過兵法謀略，當(dāng)年他亦是如此，李元澤的謀主尹清衡便教了他一條最基本的道理。

“吾舊友曾言，此類謀劃千變?nèi)f化，終究逃不出這兩條，一為錢糧，二是離間?！?/br>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想打仗想要吞并對方，就得在補給線跟錢糧上打主意。

如果糧草動不了，就去挑撥離間。人心惟危，各有私欲，有私欲就能利用。

“所謂陽謀，便是順勢而引，水到渠成。”

孟戚微微抬頭，眺望遠(yuǎn)處江岸。墨鯉上前一步，與他并肩而立。

天邊透著一抹魚肚白，江岸一片狼藉。

蘆葦蕩被燒去了一大截，火勢被江水阻斷，余煙未止。

墨鯉忽然側(cè)首問：“既然幕后之人這般費心，吾等要如何破壞他這盤好棋呢？”

“哈哈，大夫知我心也。”孟戚撫掌，傲然道，“天下這局棋最棘手的就是不止一人會落子，他能借勢，別人自然也能。如果我們沒法讓被他算計的兩方巋然不動，就趁機(jī)攪亂局勢罷?！?/br>
渾水摸魚，最是有趣。

孟戚看了墨鯉一眼。

“那你準(zhǔn)備對付誰？幕后之人尚未露面。”墨鯉疑惑。

“之前我們都是直接找上門，或者抽絲剝繭地把人揪出來，這次我們不這么干?！?/br>
這話里指的是今年遇到的秋陵縣司家、圣蓮壇、青烏老祖，以及西涼人。

能打直接打了，誰耐煩跟他們慢慢較量？

也就阿顏普卡這邊藏太深，挖吧費事，不挖膈應(yīng)，還要命地牽扯了一條飛鶴山龍脈。

孟戚就不相信這個同時算計齊與荊王的家伙還能像阿顏普卡那樣祭出一條龍脈讓他們投鼠忌器，龍脈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誰都能有。

墨鯉恍然，然后道：“所以我們也要隔山打，哦，為了打牛先隔山劈斷一棵樹再等樹砸中牛？”

“咳咳！”

孟戚直接岔了一口氣。

主要是墨大夫這樣的翩翩君子，忽然用了這樣直白的比喻，一時錯愕。

“不對？”

“沒有沒有，就是這樣?！泵掀萘⒖厅c頭，然后在墨鯉的目光下冷靜補充，“可能還要再復(fù)雜一點?！?/br>
墨鯉：“……”

墨鯉不得不提醒孟戚，飛鶴山龍脈的事還沒有頭緒，此刻他們分.身乏術(shù)，沒辦法在荊州兩岸耽擱。

“不不，復(fù)雜的只是過程，需要我們動手的部分寥寥無幾。

墨鯉看到孟戚沖自己招手，示意自己附耳過去。

——根本沒必要，傳音入密根本不用靠那么近。

心里這樣想的時候，墨鯉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先腦子一步跟過去了。

怎么回事？

太京龍脈的魅力如此大了？墨鯉神色復(fù)雜地陷入沉思，被耳邊的低聲微語攪得心神不寧。

“大夫認(rèn)為破局點何在？”

墨鯉悄悄挪一步，定了定神，然后試探著問：“……永宸帝？”

歷朝歷代數(shù)不盡戲本唱不絕的jian臣當(dāng)?shù)懒紝⒚稍├?，jian臣不一定是jian臣，良將也未必是良將，唯獨君王被人蒙蔽是真的。

而曾經(jīng)的太子陸忈現(xiàn)在的齊朝永宸帝只要身體能撐住，想蒙蔽他并不容易。

墨鯉覺得這個病患還是挺有本事的，于是道：“荊州離太京遠(yuǎn)了些，陸忈不了解這里發(fā)生的事，但只要有人提醒了他，幕后之人在荊州的這番算計就很難收到預(yù)期的效果。”

孟戚不動聲色地挪近一步，沉聲道：“不，即使永宸帝知道真相，也沒法在短時間內(nèi)扭轉(zhuǎn)局勢。盡管他是皇帝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撤換齊朝水師大營的將帥，派遣心腹前來督戰(zhàn)又會引起軍中將士的反感?！?/br>
墨鯉很為難了。

陸忈是他知道的，最能靠得住的人選。

看看余下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多疑的荊王、跟荊王不對付的吳王寧王、馬上要坑自己再坑上面的荊州江岸兩方將領(lǐng)，試圖復(fù)國的西涼人，以及不知道窩在哪里但是不懷好意到處行騙的圣蓮壇。

天授王太遠(yuǎn)了，暫且不提。

“……江南江北馬上要陷入對峙，軍情如火，齊朝水師肯定也要把荊州軍推進(jìn)防線的事上報朝廷。如果是寫信，信件要比軍情急報先一步到太京，到永宸帝手里，才不會陷入被動?！?/br>
墨鯉默默點頭，然后望孟戚：那這隔著一座山的掌法到底要瞄準(zhǔn)哪里？

“大夫可還記得，我們在豫州遇到的四幫十二會里面那個奉威鏢局？”孟戚胸有成竹地問。

明面上走鏢實際上是錦衣衛(wèi)暗哨，里面還有見過孟國師的倒霉蛋。

其中杜鏢頭特別倒霉，在他暴露身份之前，孟戚把他跟長信幫主一起隨手抓了帶到荒山野寺。

當(dāng)日在城里的四幫十二會說話好使的人物少算也有十來個，孟戚就是見到哪個抓哪個，還就抓兩個，這位表面上的杜鏢頭實際上蹉跎在豫州的錦衣衛(wèi)頭目竟然直接中招了。

“孟兄的意思，找他？”

墨鯉皺眉，這人在豫州??！

“不用我們親自出面，給他一個天大的麻煩，讓他焦頭爛額?！泵掀菅劬Πl(fā)亮，頗有興致。

“……”

墨鯉思索，這位杜鏢頭得罪過孟戚嗎？

等等，好像得罪的不是孟戚而是自己？

害自己去洗了手？

***

兩日后，豫州奉威鏢局。

杜鏢頭迎來了上門拜訪的荊州張家鏢局。

“什么？有位自稱孟啟行的江洋大盜，要劫我們送到太京的紅貨？而且江湖上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了？”杜鏢頭一臉茫然。

紅貨就是金銀珠寶，是走鏢的行話。

他們往太京送的最重要東西是情報，哪有什么紅貨。

再說孟啟行是誰？聽都沒聽過！

張家鏢局的人看著奉威鏢局內(nèi)空蕩蕩的樣子，皮笑rou不笑地說：“杜兄，如今江湖道上都傳言說你是朝廷鷹犬，雖然是龍頭會蔡老爺子發(fā)的話，但我不大相信。錦衣衛(wèi)向來威風(fēng)八面，世代吃皇家飯，哪有杜兄這般窮困?！?/br>
杜鏢頭表情僵硬，卻又不得不擠出笑，連連點頭道：“張兄是明眼人，其實這事都是謠傳。不瞞張兄，這話傳出去之后我們鏢局的生意反而好了幾分，那些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