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xiàn)在知道怕了？”

老船工沒聽到孟戚等人的對話，不過看何耗子臉色他也能猜到一些。

何耗子訕訕地說：“不是已經(jīng)快送走了嘛！”

他說著回頭看船艙，猶豫道：“查爺，不，查七這幫人怎么辦？真要丟進(jìn)江里喂魚？”

遠(yuǎn)處墨鯉耳朵動了動。

老船工端著煙鍋袋子嗤笑道：“人死了還會漂上來，除非往麻袋里填石頭。再一個何必臟了自個的手，等會兒趁著夜色再找個淺灘……對，不用靠岸，把人扔下就是了。等他們醒了，再想辦法回到太京，我們早就已經(jīng)在數(shù)百里之外了?！?/br>
“楊叔高明?！焙魏淖恿⒖膛鸟R溜須。

老船工哼笑一聲，招呼了人準(zhǔn)備開船。

陸慜看到了，笑著朝何耗子擺了擺手，后者頭都不抬地劃槳。

“他什么意思，我又沒短他的船錢？”陸慜不樂意了。

“……你不知道我們這一行人在別人眼里是天大的麻煩嗎？”墨鯉無奈，他發(fā)現(xiàn)二皇子這腦子是時而好使時而不能轉(zhuǎn)彎，這種疑難雜癥，身為神醫(yī)也束手無策。

“麻煩？”

陸慜茫然地指了指錦水先生，“不是只有他一人是麻煩嗎？”

墨鯉正待說話，二皇子為了避開錦水先生，又壓低聲音道：“即使加上長相，也是大夫跟孟國師兩人是麻煩，鶴立雞群，容易招眼?？墒歉矣惺裁搓P(guān)系？”

墨鯉不說話了，心想陸慜大概沒意識到這種比喻指了他自己是雞。

孟戚毫不留情地說：“你根本不會隱匿身份，別人都快要把你的老底猜出來了，既然準(zhǔn)備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就要有防備他人窺探的準(zhǔn)備，若是引起別人懷疑，遲早會把你報到官府去。”

陸慜張了張嘴，然后耷拉著腦袋。

孟戚想起陸慜在船艙里神情自若的模樣，不禁也生出疑惑。

那股魚腥味加上馬匹的氣味，船板上涂抹的油脂怪味，就連孟戚乍然聞到都要皺眉。

不過內(nèi)家高手自有辦法。

陸慜卻是實打?qū)嵪駛€沒事人，直接干擾了老船工的判斷。

這就很了不得了。

孟戚心中疑惑，這會兒自然要問個明白。

墨鯉聽了，也忍不住望過來。

結(jié)果陸慜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錦水先生受到驚嚇依舊魂不守舍，這才吞吞吐吐地低聲道：“大夫跟國師有所不知，我性情魯莽，讀書識字時屢次被說頑劣，母妃一味地順從父皇，凡是覺得我惹事了不聽訓(xùn)了，就把我往宮里的小佛堂一關(guān)，勒令抄經(jīng)。起初我還抄一抄，后來……總之我不肯抄，父皇更怒，所以經(jīng)常是一關(guān)十天半個月，那屋子又黑又不透氣，最初還熏香。宮人不將我放在眼里，怠慢不理，不清掃屋子，連馬桶都是三天一換。”

陸慜有點說不下去了，他咳嗽一聲，含糊道：“要我說，亂七八糟的香混了人的五谷輪回之氣，那味道尤為可怕，最后我覺得自個整個人都是臭的，出來后人人都躲著我走。洗了三遍身上還有味，只有大皇兄不嫌棄我……哎，對了這舞弊案我要如何讓大皇兄知道？把這位先生秘密送回去，我相信大皇兄一定不會讓人對他嚴(yán)刑拷打?！?/br>
☆、第178章不得生也

斷檐殘壁，暮色沉沉，烏鴉落在干枯的枝椏上。

原本高大的華表不見蹤影，只剩下孤零零的底座，平整的方石被撬得七零八落，到處都是蓄了水的泥坑。

瘋長的雜草足足有半人高，草叢里躺著破損的石雕，這些都是原本矗立在陵墓前神道左右兩側(cè)的石雕。其中石象斷成半截，石獅缺了腦袋，那些精美的雕紋兀自清晰。

因這里曾被當(dāng)做帝王陵寢初建，所以規(guī)模極大。

外圍除了象征身份的明樓與石牌坊尚未建起，其余該有的都已有了。

而今入目卻是這般荒涼景象，墨鯉抿著唇，久久不能言。

——楚朝覆亡不過一十六年，此地怎就荒廢成了這般模樣？

之前那處碼頭，還能說是無人使用再所難免，結(jié)果越走越不對勁，從殘存的石雕跟石板上的痕跡看，分明是有人故意破壞。

放置在神道兩側(cè)的石雕十分沉重，底座也很牢固，經(jīng)歷幾百年風(fēng)吹雨打都不成問題，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用繩索將它們拉倒，是絕對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般四分五裂的模樣。

陸慜背后發(fā)涼，額頭冒汗。

盡管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直覺是跟改朝換代有關(guān)，陸慜僵著脖子，完全不敢看孟戚的表情。

路面顛簸，馬車已經(jīng)無法前行。

錦水先生回過神，看著周圍的荒涼景象，心中頓時一緊。

“這是怎么了？”錦水先生不敢置信地伸頭張望。

朱侯祠赫赫有名，在茶館話本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可是陳朝末年大賢名士朱晏朱云明的安葬之所。往前數(shù)三百年，或許再往后數(shù)百年，像這般驚才絕艷揮斥方遒的人物，也只有一個朱晏。

朱晏少有才名，及冠時天下皆知其名。

有傳世辭賦七十二篇，又書有六冊經(jīng)史注釋，其中兩本皆為兵法。他是通學(xué)知真的大儒，是才情蓋世的白衣卿相，落筆有神助，言談每入心。若是沒有生在陳朝末年天下大亂之際，以他的治學(xué)之能，延伸出一派新學(xué)，不僅能影響一代，更能影響后世之人，可惜朱晏沒有這個機(jī)會，他死得太早。

朱晏三十六歲病逝，此前整整十年都在為李元澤籌謀天下。

如果不是身體太差，不能隨軍輾轉(zhuǎn)各地的話，估計陳朝得早亡好幾年。

這樣的傳奇人物，撇除楚臣的身份，在民間亦有很高的威望。錦水先生原本以為會看到一處文人墨客爭相拜訪，賦詩詠古的地方，結(jié)果竟是這般殘破景象。

“不應(yīng)該啊……”

錦水先生喃喃自語。

墨鯉恰好也在想，不應(yīng)該會是這樣。

齊帝陸璋極好面子，按理說不會讓人推倒這片未成形的陵寢，故意破壞朱侯祠。

相反，為了證明楚朝李氏的冷血無義，陸璋會把李元澤反悔早年所定陵寢的事跟早有殘害功臣之心掛鉤，然后大肆宣揚，再假惺惺地命人前往修繕墓地，追封或加封樂陽侯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