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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拎籃子似的走了幾步把壞車擱到了路邊。周圍瞬間一靜,隨后爆發(fā)了更激烈的議論。“他把車拎起來了?一只手?”“……這是什么樣的怪力?”孟戚戴著斗笠,眾人的注意力不在他的長相上,而是吃驚于這種輕而易舉挪走馬車的舉動。不過游春會這一日,通常什么能人異士都會出現(xiàn),想要搏名的人不知凡幾。反正才子也好,力士也罷,都沒有美人出名快。墨鯉想不引人注意地將錦水先生的箱子跟包袱搬過來,可是一半人都盯著自己不放,連孟戚單手挪車都沒能讓他們移開視線。太京百姓的熱情,墨鯉半月前就在東市上領教過了。然而京城太大,消息傳遞得慢,許多人根本還沒聽說過。“不知是何方人士,來太京做什么的……”眾人一邊議論,一邊大著膽子上前詢問。陸慜苦著臉打哈哈,等錦水先生跟行李一上車,他立刻催促拉車的馬,好像急著趕路。孟戚把那匹空了的馬拴在車轅后面,沒有讓它一起拉車。——按照禮法,庶民不能乘坐兩匹馬拉的車。江湖人很少會守規(guī)矩,他們敢穿庶民不許穿的綾羅綢緞,別說兩匹馬的車,就是四匹馬拉的車他們照樣坐。不過那都是在荒郊野嶺,像京城這樣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著直接犯忌諱。選在游春會這一日出發(fā),就是因為這天出城的馬車多得數(shù)不清,一方面可以遮掩二皇子的行蹤,另外一方面是避開那些蹲在京城里打探消息的江湖人。其中犯下過命案的、以及有江南遺楚或者西南天授王麾下卒子身份的人已經被宮鈞抓得差不多了。宮副指揮使很講義氣,墨鯉孟戚幫了他,他轉手就將厲帝陵寶藏的事壓了下去,反正那處坑xue已經被沙石填得差不多了,只要沒人挖就成。六合寺已毀,新的寺廟也不會建在原處。當日被困在上云山的江湖人,比起寶藏更熱衷于談論他們在山中遇龍的奇事。寶藏虛無縹緲,龍卻是實打實的,是他們親眼所見!然而每當他們眉飛色舞地向旁人比劃時,對方都興致缺缺,只反復打聽帝陵寶藏的事。幾次下來,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翻臉了,甚至掀桌子抄家伙都是常事。其實這不能怪人,太京酒樓茶肆里都是天現(xiàn)異象雙龍廝殺的傳聞,聽都聽膩了。就這樣,一方以為對方在敷衍胡扯,另外一方覺得對方看不起自己,都說了帝陵寶藏是青烏老祖設的陷阱,還要問個不停?他們話不投機,大打出手,太京巡城衙門的差役卻差點跑斷了腿。孟戚只帶著墨鯉在東市逛過兩三次,機敏的人卻已經從風行閣那里買到了消息,紛紛揣測起了這位假稱前朝國師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在宮變之事里充當了什么樣的角色。可事情太復雜了,還牽涉到青烏老祖。現(xiàn)在青烏老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只打聽到他協(xié)助二皇子謀逆不成死于火炮之下,說實話,十個人里面九個人都不相信這消息。青烏老祖趙藏風是當世第一高手,火炮厲害,可笨重啊,難道他還不會跑嗎?有人想要找孟戚問個究竟,然而孟戚來去匆匆,每次出現(xiàn)的地點都在太京的酒樓、點心鋪,甚至是街邊的攤販那兒。買了就走,絕不停留。風行閣的人試圖跟蹤,沒有一個成功。墨鯉在東宮偏僻小院里讀著醫(yī)書,翻閱山川地志,閑暇就吃塊春餅喝杯好茶,偶爾跟孟戚品嘗京城的美味佳肴,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江湖人找他們都快找翻了天。此刻孟戚靠在車轅上,神色悠閑。按照計劃,即使沒有遇到錦水先生,他也會不著痕跡地留下一些線索,讓那些江湖人知道“孟國師”走了,算是最后幫太子一把,讓那些整日惹事的家伙早些滾出太京。是了,不是太子,如今該稱齊帝。民間稱呼皇帝都是拱手示意,不敢多言,也有膽大且不以為意的,會用年號代稱。譬如陸璋在位期間,改過三次年號,用得最久的是泰元,便稱為泰元帝。不過死了之后,就該稱呼廟號跟謚號了,可是朝廷不發(fā)喪,這些事也就沒了下文。最巧的是,如今這年號是新的,乃是陸璋于上元日見星孛后,命欽天監(jiān)重選吉利的,可以抵住災劫的年號供他挑選,最后相中了“永宸”。剛用了一個多月,人就死了。千辛萬苦挑選的好年號歸了兒子,不知道陸璋會怎么想、永宸帝這個稱呼,真真妙極了。“孟兄,為何發(fā)笑?”墨鯉莫名其妙地問。車上不止有他們,還有縮著腦袋的陸慜跟臉色發(fā)白的錦水先生。“……按照方士的說法,人的名字可以用來測字,窺看此人一生命數(shù)。至于別號、名號這類東西,雖沒有本名那么重要,卻也能影響氣運?!泵掀菟菩Ψ切?。墨鯉沒能反應過來,還認真想著錦水先生的名號是犯了哪條不能說的講究呢?“咳,說的是他兄長?!泵掀蓦S手一指二皇子。墨鯉一愣,很快就想到了年號。皇帝駕崩,繼位的皇帝是不能改元的,通常都要等到第二年。陸忈的問題在于,他未必能活到次年改元——他只可能被稱作永宸帝。宸,乃星天之樞,北極星所在的天宮,正是帝王之意。就算是書讀得差勁的陸慜,也知道這個字的意思,笑意頓時遏制不住,嘴角一個勁地往上翹。“對對,好兆頭!”“……”墨鯉看了看陸慜,沒說皇帝次年得改元,這兆頭也不是真的好啊,否則只能延一年,算什么“永宸”?“你就讓他好好趕車吧?!蹦師o奈道。別有事沒事逗二皇子玩。錦水先生定了定神,他打量車上的三人,實在看不出他們的身份跟來歷,更揣測不透他們之間的關系,只好開口問:“三位這是——”“我與大夫來京城游歷,不想遇到了封城,耽擱了不少行程,如今正要離開。”孟戚隨意地拍了下陸慜的肩,睜眼說瞎話道,“他兄長拿他抵欠債,有道是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