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回家，回家?！敝芏妓砷_他，飛快蹲下身為他穿好鞋，一把脫下身上的外套往他身上一裹，拉上拉鏈，只拿好手機和身份證，書包什么的都不要了，直接將程嘉余的手一抓往外拉，“走，先離開這里，別讓你哥哥發(fā)現(xiàn)了。”

程嘉余被周都拖著飛快下了樓。兩人一路跑出小區(qū)，外面世界的陽光和喧囂終于再次落在程嘉余的身上，他緊緊攥著手機，奔跑時的風吹起他柔軟的發(fā)絲，撫過他的面頰。

他好像終于能夠呼吸一般，不斷大口大口喘著氣，蒼白的臉頰在劇烈的心跳下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紅暈。周都牽著他的手跑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與他一起坐進去，門砰地關(guān)上，“師傅，去火車站?！?/br>
“和你爸爸mama打電話?！敝芏季o緊抓著程嘉余的手，他看上去不比程嘉余輕松多少，也是同樣的緊張不安，“讓他們?nèi)ボ囌窘幽?。我現(xiàn)在給你買票?！?/br>
程嘉余勉強點點頭，手指哆嗦著打開手機。手機剛從關(guān)機狀態(tài)恢復過來，緊接著就瘋狂震動起來。

他剛一開機，哥哥就打電話過來。

程嘉余嚇得手沒拿穩(wěn)，手機一下子摔進車座底下，還在兀自不斷震動著。屏幕一下暗，一下亮，來電顯示“哥哥”，像一道無處不在追著他的符咒，勒緊他的脖子讓他哪里也不準去。

程嘉余和周都對視一眼，眼中是全然的無助和害怕，“我哥打電話來了。”

周都也看著他。程嘉余這才注意到他的臉上貼了一塊創(chuàng)傷膠布，就在側(cè)臉嘴角的位置。程嘉余怔怔看著他的臉，本能抬起手，想撫上那塊刺眼的創(chuàng)傷膠布。

接著他的手腕被一下子攥住。周都拉下他的手，將他細白的手指全數(shù)攏進手心，牢牢握緊了。他似乎終于下定什么決心，認真、專注地看著程嘉余，對他說：“別怕。”

他說，“你去哪里，我都陪你?！?/br>
然后低下頭，用力吻住了程嘉余的唇。

第16章

手機第七次響起時，周都拿過程嘉余的手機，關(guān)機。

“你說一開機你哥就給你打電話？”

“……嗯?！?/br>
出租車抵達火車站，兩人匆匆下車，周都牽著程嘉余心事重重趕進車站，一手拿著他的手機。他們走到進站口，程嘉余正要拿身份證刷進站，周都卻把他一拉，拽回自己面前。

他思考半晌，低聲說，“不行，不坐動車了?！?/br>
程嘉余正不解要問，周都卻將他的手機關(guān)機，急匆匆牽著他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們沒有進火車站，而是在車站里轉(zhuǎn)了個圈又離開，重新坐出租車往城市另一個方向的汽車站去。車上程嘉余看著窗外不斷流逝的街景，又迷惑不安看向周都。

周都與他視線對上，斟酌著把心里的想法告訴他：“我擔心你哥哥給你的手機裝了定位軟件。”

程嘉余仿佛當頭棒喝，“……怎么會？”

他從不亂跑，平時連門都不大愛出，也沒有認識任何陌生人，哥哥根本沒必要做這種事。

周都低聲說，“不然為什么你一離開家打開手機，他就給你打電話？”

程嘉余想說，說不定只是巧合呢。

但他卻不再能篤定地說出口。他無法再全心全意信任著他的哥哥了，那個總是走在前面的，高大安穩(wěn)的背影變得陌生而危險，就連觸碰和擁抱的力度都開始讓他感到疼痛。

程嘉余低下頭，不再說手機的事。周都的外套寬大厚軟，帶著太陽下小麥般朝氣溫暖的味道裹住他，令他在兵荒馬亂的逃離路上終歸多了一絲安心。他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般蜷縮著貼緊了周都的身體，本能地想要從這唯一的熱源汲取一點溫暖。

周都抬手把他抱進懷里。

他們抵達汽車站，周都去窗口買了兩張車票，不是直接到程嘉余的老家，而是到半路的一個小鎮(zhèn)去。接著他又買了水和食物放進自己書包，牽著程嘉余找到車牌位置前等了十分鐘，客車很快來了。兩人上車找到位置坐下，周都讓程嘉余坐到靠窗里面的位置，伸手把窗簾拉好，又替他把帽子拉起來戴上，系好安全帶。

“我們先在路上停一天，然后再坐車回你家?！敝芏伎拷碳斡啵c他輕聲說著，“你也暫時不要通知爸爸mama，手機不要開機?！?/br>
程嘉余低著頭，手指在衣擺上無意識揉著，“嗯”了一聲。

兩人再沒有說話，安靜并排坐在靠椅上。車上慢慢坐滿了人，客車發(fā)動，駛離車站。車里有些吵鬧，兩人卻一個低著頭看手，一個偏頭看著窗外，沉默得有些奇怪。

終于，程嘉余鼓起勇氣，小聲問，“你……你剛才為什么……親我？”

周都一下子收緊手指，把程嘉余捏得忍不住小小喊一聲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牽著人不肯放，忙慌亂松開他被捏紅的手，自己的臉也跟著一起紅了，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全然沒了剛才一鼓作氣帶著程嘉余出逃的堅定模樣。

“對，對不起?！敝芏际帐质漳_規(guī)矩坐好，喉結(jié)緊張上下動了動，“我一時沒忍住，不、不是故意的，嘉嘉，你別討厭我?！?/br>
周都的相貌帥氣俊朗，個頭也高大，就連紅著臉的樣子都仿佛追求青澀戀愛的陽光大男孩，充滿了純情的荷爾蒙氣息。他把外套給了程嘉余，自己就穿一件籃球衫，一條籃球褲，也渾然不覺得冷，反而熱得額角直冒汗，汗浸得短發(fā)濕潤發(fā)亮。

程嘉余也莫名被他緊張的模樣弄得心亂了，只能默默盯著窗簾胡思亂想，不敢再隨便說話。

程嘉余只喝了點水就一直要睡覺，周都就把人抱著靠在自己肩上，讓他睡得舒服一點?？蛙囬_了兩個多小時到目的地，周都叫醒程嘉余一起下車，搭車去了鎮(zhèn)上一家四星級酒店，拿自己的身份證開了個房間。

他的手機也開始響了，周都看了眼來電顯示，把手機關(guān)機放進書包里，對程嘉余說：“我們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回你家?！?/br>
程嘉余“嗯”一聲，乖乖坐在床邊，腿動了動。周都見他好像有點不舒服的樣子，問，“嘉嘉，你怎么了？”

程嘉余脫下自己的鞋，想脫襪子，卻疼得皺起眉。周都忙半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細白的腳腕，輕輕把他的襪子往外褪。他這才看到程嘉余的腳上有傷，滲出的血跡把襪子都弄臟了。原來之前他摔碎了家里的花盆后又光著腳踩在了上面，那時腳就已經(jīng)被割傷，這一路上卻一聲也不吭，忍痛忍得嘴唇發(fā)白，周都還以為他是暈車。

周都心疼壞了，小心翼翼把他腳上的襪子全部脫下來，又把人抱到床上去，轉(zhuǎn)身風一般出了門，不過一會兒就拎著從酒店借來的小醫(yī)藥包回來，給程嘉余的腳簡單消毒清理過傷口，然后認真叮囑他，“我去樓下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