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您的意思?！?/br>
醫(yī)生打量坐在對面的少年人。身上是獨屬這個年紀(jì)的銳氣，但又有不同于平常的沉穩(wěn)。五官已經(jīng)有了利落的輪廓，很好看，在學(xué)校應(yīng)該是無數(shù)視線的焦點。

他不忍，卻還是道：“我們?nèi)Φ闹委熓怯杏玫?，但是，治療的速度趕不上你mama病情惡化的速度。最好的儀器、最新的藥物、最有效的診療方案，我們都已經(jīng)用上了，可是效果并不如人意，我希望你能接受這一點。”

池野再次點頭：“我知道。”

說到這一步，醫(yī)生張張口，卻沒想到接下來應(yīng)該如何措辭。

池野主動出聲：“我mama的狀態(tài)怎么樣？”

知道他問的是什么，醫(yī)生回答：“你mama的求生欲很強，這也是她病情在不斷地反復(fù)加重，卻沒有急速惡化的原因之一，人的意志力是很強大的強心劑?！?/br>
池野沉默片刻，嗓音沙?。骸爸灰襪ama想活下去，我就不會放棄。我meimei一直等著mama回家，她才六歲?！?/br>
說完，池野起身，“謝謝您，辛苦了?！?/br>
病床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池野去窗koujiao了費。刷卡輸密碼的同時，他不斷計算著這張卡里還剩下多少錢、還能撐幾天。

打印機“滋滋”的聲音停下，一張單子遞出來，讓他簽字。

流程走完，池野拿著繳費單，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很短一段距離，他卻再邁不開雙腿。

緊捏著手里薄薄的單據(jù)，池野原地蹲下，低頭，無聲地哭了出來。

空蕩的籃球場上，聞簫靠著銹蝕了的籃球架，腿有些僵。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他猜測可能已經(jīng)過了十點半。

活動了一下雙腿，特意換上的運動鞋在水泥地上踩出聲響。聯(lián)系不上，時間再晚外婆會擔(dān)心，他沒再等下去，轉(zhuǎn)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走到邊沿，他回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臉湔诼淙~，有一片正好墜到了他的肩上。

池野跑到籃球場時，周圍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水泥地上，樹葉飄飄散散落了一地。

周一早自習(xí)，滿教室都在聊暑假補課的事。

已經(jīng)五月底了，再過幾天就是六月，到了六月，七月就很快了。

“上次暑假我記得好像補課補了兩星期？十五天還是二十天？我都忘了！”許睿發(fā)愁，“按照附中的垃圾思維，高一暑假都能補這么久，現(xiàn)在馬上高三，難道要來一波王炸？”

趙一陽沒什么精神：“王炸又怎么樣，難道還能補兩個月不成？”

他剛說完就被許睿一把捂住了嘴，“靠，別烏鴉嘴！要是真補兩個月，絕對把你拖孔子像前，架在火上祭天！”

趙一陽掙開許睿的手：“孔圣人才不信祭天這一套！”見聞簫來了，他打招呼，“聞簫，你感冒好一點沒有，嗓子還啞不??？”

“好多了，”聞簫坐下，發(fā)現(xiàn)課桌上擺著一瓶冰糖雪梨，“這是誰的？”

“上官來得早，看見一個不認(rèn)識的女生送過來的，可能是聽說你嗓子啞了。”趙一陽很有經(jīng)驗，聞簫基本不吃別人給的東西，這種不知道誰悄悄放課桌上的更是碰都不會碰，算來算去，大概只有池哥帶的早飯他會一點不剩全吃光。

聞簫見趙一陽眼神一直在飲料瓶上打轉(zhuǎn)：“你要喝就給你?！?/br>
趙一陽揚眉：“謝了啊兄弟！”

池野是第二節(jié)課大課間到的。第一個看見池野的是趙一陽，他有點不敢相信，擔(dān)心自己眼花或者幻覺，還揉了揉眼睛，“靠，池哥？我沒看錯吧？”

聞簫寫字的筆一頓，“解”字最后一豎力氣太重，紙面被戳穿了。

見池野書包也沒拿，趙一陽又好奇：“池哥，你就這么空手過來的？”

“不是空手?！背匾鞍咽掷锾嶂脑顼埛诺秸n桌上，見聞簫看過來，他低聲說了一句，“豆?jié){是三分糖的?！?/br>
視線移到早飯上，聞簫放下筆，拆開塑料袋，將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

池野看著他垂眼認(rèn)真喝豆?jié){的樣子，眼睛突然澀痛。

誰也沒提昨天晚上的事。

池野沒問你在籃球場上等了我多久，聞簫也沒問你為什么沒有來。一個吃著早飯，一個坐在旁邊看著，像一出沉默的啞劇。

趙一陽覺得有點不對勁。池哥跟聞簫都不太對勁。但這種不對勁到底在哪里，他又說不出來。

大概是……氣場？

池野沒待多久，等聞簫把他帶來的早飯吃完，他將空了的紙杯和塑料袋收好，“我先走了。”

聞簫仰頭望著他，沒多問，點頭說“好?！?/br>
趙一陽有點懵：“池哥你這么快就要走？你不會就是來給聞簫送個早飯的吧？”

池野勾唇：“不然你以為？”

趙一陽有種被明晃晃秀了一臉的錯覺：“……靠！”

上課鈴響，物理老師進教室，先望向最后一排：“我剛剛好像看見池野來了？”

趙一陽笑嘻嘻地打掩護：“老師，你出現(xiàn)幻覺了！”

物理老師也覺得剛剛八成是幻覺，“不說這個，來，全班男女老少，都把書拿出來，我們先仔細(xì)看看這條我重復(fù)了不下一百遍的定理……”

課桌下，池野發(fā)了微信過來。

見對話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聞簫打字速度很快：“不用道歉?！?/br>
發(fā)了這四個字后，“正在輸入”的提示消失。

聞簫低著頭，重新打字：“不是你的錯?！?/br>
第六十三章

“簡諧橫波沿x軸傳播,已知x軸上x1=1m和x2=7m處質(zhì)點的振動圖像分別如下面兩張圖……”

雖然是周一的上午，但教室里還是趴下了不少人,也有一兩個渾水摸魚,趴著悄悄看漫畫書。物理老師連叫了四個人起來站著聽課后，發(fā)現(xiàn)沒多大震懾效果，心灰意懶,干脆放飛了，站在黑板前自己講自己的，愛聽不聽。

在物理老師轉(zhuǎn)身寫板書時，趙一陽也靈活地轉(zhuǎn)過身，“池哥他——”剛開口就頓住了。趙一陽的視線落在聞簫面前鋪開的草稿紙上,見上面大大小小歪歪正正寫了不少字，但來來去去都是“池野”兩個字。

力道不輕,好幾個筆劃都快把紙扎破了。

趙一陽認(rèn)識池野的筆跡,小聲驚呼：“咦，池哥是手賤還是手欠，閑得慌？怎么在你草稿紙上簽了這么多名字？練習(xí)簽名準(zhǔn)備出道？”

說完又隱隱覺得哪里不對。池哥明明三個星期沒來學(xué)校了，難道是在剛剛送早飯來的那幾分鐘里,隨手簽的名字？

目光從白色的草稿紙上掠過，聞簫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時候雜亂地一遍遍寫下這個名字,甚至還下意識地用上了池野的筆跡。他沒回答,轉(zhuǎn)而若無其事地問：“怎么了？”

“??？哦，我剛剛要問什么來著……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