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未來，只是貪心地希望這一分一秒能夠無限拉長。

折騰了太久，最后燒烤攤也沒去，半路折返回家。

洗漱完上床準(zhǔn)備睡覺，聞簫收到池野發(fā)來的微信，“我今天是有備而來?！?/br>
聞簫把這句看了兩遍，沒懂，“？”

池野：“從出門到見到你之前這一段路上，我嚼了三個口香糖?！?/br>
想起接吻時嘗到了一點(diǎn)果香味，原來不是錯覺。

把手機(jī)蓋在被子上，聞簫克制不住地，靠著床頭笑起來。

周五早自習(xí)，教室里一片哀嚎。

“放個五一節(jié)怎么比在學(xué)校還累？昨天我早上七點(diǎn)起床晚上十二點(diǎn)睡，手都快寫斷了題也沒寫完，這他媽什么地獄模式？”

“誰不是呢，兄弟，數(shù)學(xué)第四套題給我看看，我半張都空著的?！?/br>
“我也沒寫完，你抄完了給我也抄抄，靠，我筆沒墨了，請求支援！”

許睿頂著黑眼圈，兔子成精一樣大半個教室亂竄，靠著吃百家飯，終于把答案拼湊齊了。

他一沓試卷擺趙一陽面前，“來，挑，想抄哪張拿哪張！”

趙一陽翻翻卷子，“正確率怎么樣？”

“應(yīng)該還行？我挑著幾個課代表的抄的。”許睿扶扶眼鏡，“理科都還好，英語也還行，尼瑪語文什么情況，一整張的詩詞古文填空，全特么是漢字，逼人休學(xué)入住精神病院！”

找到自己要的卷子，趙一陽一邊抄ABCD一邊回答，“隔壁班語文老師更狠，三張。有沒有身心舒暢？”

慘不慘，全靠襯托，許睿捂心口，“靠，真的有被安慰到?！?/br>
聞簫進(jìn)教室時，看見的就是菜市場一樣的場景。他跟班里人大半都沒說過話，但這次有人到了他座位，問能不能看看他的答案。

沒拒絕，聞簫把試卷放在課桌上，隨便他們挑。

許睿瞧見，感慨，“把聞簫的作業(yè)放桌上，就像發(fā)傳單，一秒沒！”

上官煜杠他：“傳單不貼切，這明明是發(fā)錢，現(xiàn)金！”

鑒于上官煜家里是當(dāng)律師的，什么形容要求貼切、用詞要求準(zhǔn)確、說話要有重點(diǎn)具有概括性和針對性之類的獨(dú)特語癖，許睿早習(xí)慣了，他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感慨，“說明什么？說明慘絕人寰，這特么作業(yè)多得要瘋了！我要求減負(fù)！”

教室正熱火朝天，班長躥上講臺，“給老師評分的表格下來了，大家從前往后傳一下，填好了我一會兒收——”

有人高聲反對：“班長，你作業(yè)寫完了嗎？沒寫完哪里有空填這個破表！”

想想確實(shí)是這個道理，班長利落改口，“那中午午休的時候再收，大家先加油?！?/br>
評分表傳到最后一排，聞簫不抄作業(yè)，拿過評分表仔細(xì)看了看。他以前的學(xué)校沒有這個cao作，或者說，可能有，只不過他已經(jīng)休學(xué)了。

最前面是什么民主、監(jiān)督之類的字眼，后面是班級，下面是幾個框，除了校長副校長教導(dǎo)主任等職位打印出來了外，別的框里只寫了科目名稱，任課老師的名字需要自己填上去。

聞簫大方，所有老師的分?jǐn)?shù)都打了五顆星。

放假后的第一天過得兵荒馬亂，課代表收作業(yè)到課間cao做完都沒收齊，班里上午、中午、下午輪番有人打瞌睡，太陽斜照進(jìn)教室，被罰站在教室最后醒瞌睡的人依然困得半瞇起眼。

聞簫解完一道物理題，視線投向旁邊空著的課桌，突然抑制不住地很想他。

從117路下來，聞簫踩上街沿，就看見池野坐在廣告牌前的橫杠上。他仗著現(xiàn)在站臺沒人，十分囂張地伸著長腿，朝著聞簫笑。

池野五官氣質(zhì)都很出眾，全年級擠在一起做課間cao，依然能一眼看見。

聞簫站在原地，任他打量，心情十分微妙地好了起來。

他正想抬腳過去，卻被池野叫停，“站著別動?！?/br>
聞簫停下，疑惑，“怎么了？”

卻見池野走向自己，在距離半步的時候曲腿蹲下，幫他把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的鞋帶系上了。

一個很標(biāo)準(zhǔn)的蝴蝶結(jié)。

一邊動手，池野還一邊無奈地叨念，“怎么像個小朋友一樣，鞋帶散開了都不知道，要是絆倒了摔地上，把哪里磕破受傷了怎么辦，不疼嗎？”

從聞簫的角度，能看見池野清瘦的背的弧度，寬闊結(jié)實(shí)的肩膀，以及硬得有些扎手的發(fā)茬。

他感覺自己像泥塑石雕，一時間，連手指尖都不敢動一下。

夜風(fēng)吹過來，是暖的。

給自己系出來的蝴蝶結(jié)打了一個九十九分——扣掉的那一分是謙虛。池野站起身，見聞簫愣愣地看著自己，清冽的眸子里映著的是明亮的霓虹和自己的影子，他低笑，“怎么突然呆了？”

回過味來，池野笑意加深，“系個鞋帶而已，如果你喜歡，以后天天給你系?！?/br>
芽芽上幼兒園會系鞋帶后，就再也沒讓他幫忙系過鞋帶。沒想到他系鞋帶的手藝還可以在這時候發(fā)光發(fā)熱。

少年情熱，池野還想，要是聞簫想、喜歡，別的事他也愿意天天幫他做。

聞簫攥著黑色的書包帶，想起凌晨長街上的那個吻，想起臨睡前的微信，內(nèi)心突然升起一絲對未來的惶恐，他輕聲問，“你會給別人系鞋帶嗎？”

廣告牌亮眼的LED光讓兩人的五官清晰又分明，所有神色都無所遁形。

讀懂了聞簫細(xì)微的情緒，池野伸手臂，把人攬過來，兩人的身體撞在一起。

嘴唇貼緊聞簫的耳朵，池野垂眸，嗓音沉啞帶笑，“簫簫，你池哥的背，除了對你，不會彎?！?/br>
第五十章

清晨,鬧鐘準(zhǔn)時響起，聞簫手從被子里探出來,閉著眼睛把鬧鈴按掉了。

他松松握著手機(jī),半張臉埋在松軟的枕頭里，恍惚意識到自己起了床，坐在床沿消了消困意?？僧?dāng)他踩在木地板上時,堅硬的觸感消失，落空感讓他整個人驟然失重，不過半個呼吸，就全然不受控地落進(jìn)了海里。

天空布滿鉛灰色的陰云，四面都有駭人的風(fēng)浪,海水的顏色仿佛溶了墨汁般，甚至還透著絲絲的血色。

聞笙一直在哭,神情驚懼,一直努力地朝他伸手，想讓他拉住她?？墒菬o論聞簫怎樣用力、怎么掙動四肢想要游到聞笙身邊，他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聞笙被海浪推攘,越來越遠(yuǎn)，直到被深綠色的海水吞噬。

四周變得極為安靜,一切聲音都從這個世界抽空,聞簫不再試圖掙扎，任由海水漫過他的胸膛。此時，突然有汽笛聲從遠(yuǎn)處傳來,劃破了所有沉寂。

艱難地回過頭，睫毛被打濕，海水滲進(jìn)眼里，帶起清晰的刺痛感，聞簫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一艘船朝他駛過來，船頭立著一根極高的旗桿，漆黑的旗幟在海面的狂風(fēng)濫卷中獵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