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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來劉三兒,讓他側(cè)耳,說了幾句話。等劉三兒去外面,不出意外的遭到了盤問,他只隱晦一笑,小聲說了個什么,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沒多久,有人向殷思婷所呆的房間里,送進一個尿壺。殷思婷有些無語,沒想到劉三兒用這個當借口。也不知道劉三兒會不會把消息送出去。她坐在床上,拉下床帳,拔出一直藏在大腿內(nèi)側(cè)的短匕。這是司青衡送的。她再度看著這柄輕巧靈便的匕首,握柄用力將其刺進心口。太痛了。那瞬間,她差點叫出來,但也強行忍住,沒發(fā)出聲音。好像是什么在破碎。她看見無盡的黑暗里有一只繭,在匕首刺入的時候,擁有華美輕靈羽翼的蝶破繭而出,翩躚而起,化作無數(shù)光點。人死之前會回顧前生,但她的前生實在狼藉,沒有什么可以回顧。一直以來,她都是一顆棋子,別無選擇。而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選擇了結(jié)這樣的人生。不是有什么作用的物品,而是一個人。好像每個人是她,都能活得比她好。有個什么聲音在喊“翠翠”,她睜大眼睛,看見一只鸚鵡。那是某個生日時司青衡送的禮物,漂亮又神氣,她很喜歡,掛在檐下,天天與它說話。后來有天殷司令心情不好,路過時嫌它煩,把鳥脖子給折了。剛開始它還沒有死,茍延殘喘,決計救不活了。她只能抹著眼淚,一點點看它變涼。司青衡問她想不想再要一只,殷思婷拒絕了。后來他再沒送過活物。以前她也不像后來那樣膽小。自從那籠中鸚鵡死了,她就怯弱無比,話都不敢大聲說。仿佛死的不是鸚鵡,而是“翠翠”。原來我從那時就已經(jīng)死了。殷思婷睜著眼睛,盯著帳頂。后來偶爾活過,偶爾死著,一眨眼就到了現(xiàn)在。好像快徹底活過來了。在親手拿起匕首時的那瞬間,活著的感覺,如此真實。好想活一次……好想去宛城外面的世界看看,好想看南方高大的椰子樹,好想看海里的大魚躍起,好想飄浮在無窮無盡的星空中旅行……等劉三兒再進門時,只看見殷思婷尚留有余溫的尸體。她臉上還帶著笑意,像做了一個美夢。劉三兒神色如常,握緊手心的珍珠耳環(huán),不發(fā)一言,定定看著她,看了許久。她還年輕,才二十幾歲。以后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她白發(fā)蒼蒼的樣子了。他也想和她說一些軟話,讓她暫且屈服,以后嫁給他,他雖然不如司青衡,但是會對她很好。司青衡再下令攻城時,發(fā)現(xiàn)對方城門口掛著一個人頭。愈來愈近,愈發(fā)清晰。是殷思婷!說不上多心痛。是那種熟人突然死去之后的錯愕,像某根弦突然崩斷……應該更早一些送她們離開。“司君,你的妻子自盡而死,我們很抱歉,如果你愿意投降,一切既往不咎,我們會送你一個更漂亮、更完美的妻子。如果你依然頑固不化,你也會和她一樣,人頭吊在城門口,直到徹底腐化?!?/br>一個翻譯在那邊用喇叭喊話。司青衡回以高喝——“艸你大爺!”對面那個翻譯突然有點迷茫,不知道該怎么用日語表達,最后折中選了英語:“太君,your uncle is beautiful!”雖然翻譯有較大誤差,但是依然成功起到了挑釁作用。司青衡麾下的部隊紛紛跟隨他的步伐,問候?qū)Ψ郊依锏挠H屬,以天皇為圓心,大爺為半徑,開始瘋狂夸贊,后來嫌這個還不夠,連天皇的父親、祖輩都不放過,罵人的聲音混合在槍炮聲里,讓人笑不出來。炮彈轟鳴,塵埃漫天,遍地殘肢斷骸。除了變態(tài),沒人喜歡這種場面。嗆喉的硝煙,溫熱的血液,司青衡身先士卒,一直在沖鋒的第一線。此時離對方的支援還有一段時間。司青衡這種不要命般的打法,很快令對方忌憚起來。反正他們有退路,但司青衡沒有。司青衡又奪下了一座城。這是最后的瘋狂,是臨死前的撲咬。他一路行到城門口,對著懸掛著殷思婷頭顱的繩索開了一槍。她的頭顱墜下,司青衡猛然扯開衣襟,用胸口的衣服接住了她的頭。觸及那溫柔恬靜的笑,司青衡眼底干澀,但已流不出淚來。對不起……他用外套小心翼翼包裹住她的頭顱,將她放在城墻附近,等此戰(zhàn)了,若他不死,再找到她的軀體,尋一風水寶地合葬。如果他死了,就一起在此化為塵灰。今夜月明如鏡,風也溫柔,照在殘破的建筑物上,有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自古以來,這個民族對土地便有種難以言喻的偏愛和執(zhí)著,自家人窩里斗能接受,一旦被別人搶去一點,心里比割rou還難受。即使司青衡攻下了這座城,也沒有辦法守住。在外國人眼里,東方只有大煙鬼,虛軟無力的政府,和打不了勝仗的軍隊。就從我這里開始改變吧……讓宛城的炮響,震醒裝睡的人。只要我活著一日,就不讓一寸國土從手上喪失??傄腥苏境鰜恚傄腥藸奚?,我也不比別人多一個頭,我普普通通,只是眾生中的一個,和其他戰(zhàn)死的人一樣,沒什么高貴之處。司青衡站在城頭,看著滿臉疲色的士兵,看著四處的彈殼槍孔,深深吸了一口氣。硝煙濃烈嗆喉,血腥味摻在其中,還有血rou焦糊的氣息,這一口氣,貫穿五臟六腑,深入骨髓血液,奔騰不息,最后涌入心臟,化成它蓬勃迸響的力量。生于斯長于斯,長眠此地,萬死不辭。暫作休整后,日軍再次發(fā)動反攻。司青衡握緊手中的槍,鎖定沖來的敵軍,即使他槍法不錯,也抵擋不過人群攻勢。攻勢漸猛,他沉下心來,咬緊牙關(guān),突然身側(cè)沖出一個人,迅速借助掩體架起重機槍,突突突四處掃射,極大程度上緩解了他周圍的壓力。司青衡定晴一看,瞇著眼睛用機槍掃射的正是司青顏,他心態(tài)再好這會兒也忍不住罵人。“我艸!”☆、32-烽火望斷司青衡心里此時漆黑一片。恨不得用鞋底子好好抽司青顏一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司青衡差點沒忍住哭出來。你這破孩子怎么這樣?誠心不讓我安心!“小心?!?/br>正當司青衡想說什么的時候,司青顏拎住他的后頸,把他往身后一帶。司青衡盯著司青顏腰際圍著的一大圈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