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彼此此時的真實表情。

許凈洲似乎還在看他脖頸后的紋身，聲音嘶啞得像是得了重感冒：“還做么？”他說：“想做就閉嘴，不做就滾蛋。”

魏準從沒見過這人這樣，愣住一瞬。

許凈洲在這瞬里卻像是失去所有耐心，推開他，自顧自往里屋走。

他按開客廳的燈，又走到廚房倒了杯水，一路走一路往口中灌，像是硬要自己清醒過來似的，水從嘴邊溢出來弄了滿衣服，他也沒管。

魏準向燈影里投去視線，看見許凈洲眼睛哭得通紅，但干凈漂亮的眼里卻冷靜到可怕，甚至顯出幾分令人揪心的漠然。

他呼吸一滯，心口泛起異樣。

許凈洲向他丟來一眼，卻依舊只是在看紋身。

“抱歉，”他抽了張紙巾抹嘴角，“我剛才狀態(tài)不好，”

魏準蹙起眉，“你很累嗎？”

“去洗澡吧，我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痹S凈洲沒理他的問題，跟從前人完全是兩個模樣，他脫了襯衫往里屋走，聲音冷又低：“我在床上等著?！?/br>
許凈洲走回臥室，關(guān)上門。

前一秒還平穩(wěn)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么魏準身上會有那塊紋身，也完全沒有料想。一塊紋身打破他辛苦維持的情緒平衡，似乎又要搖搖欲墜。

大雪中冷清無人的機場、醫(yī)院里撕心裂肺的哭聲。

記憶不受控制的一點點深入，從救護車、到大門、再到醫(yī)院太平間。站在兩邊的醫(yī)生護士遺憾說著什么，有人抬手要掀開那塊白布，

魏準正在洗澡，

他其實很不爽，覺得今天這趟來的實在憋屈，為了哄人做出假紋身，為了哄人主動過來，結(jié)果許凈洲對他就這個態(tài)度？

魏準蹙起眉，抬手把脖頸后的假紋身撕掉，順手丟進垃圾桶。

這邊剛轉(zhuǎn)過身，身后浴室的門突然嘎吱一聲輕響。

魏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某人撲著滾到了淋浴頭下。

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時間，撲過來的人親昵蹭在他懷里，揚起脖頸去咬他喉結(jié)。許凈洲抬起眼看他，那雙眸子便跟先前一般的明亮干凈，

“哥哥以后不要丟下我了?！彼岵坏盟频?，咕噥：“只要哥哥答應讓我演戲，我以后都不會亂跑了。我真的很想演戲?！?/br>
魏準始料未及，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被這個人態(tài)度上的前后反差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但也沒來得及深想，覺得好笑，“我什么時候不讓你拍戲了？”

“不過這可是你說的，”他捉著人的后頸，挑眉，“以后再跑怎么辦？”

許凈洲被他掐得縮脖子，還彎起眉眼甜甜笑起來，又自顧自講了一些：“我做了一場夢，夢見哥哥不許我拍戲，跟我生氣，我坐飛機去國外拍戲，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哥哥出車禍，死了?！?/br>
他眨了眨眼，“好可怕的夢?！?/br>
魏準心情好上許多，說：“什么亂七八糟的?！?/br>
“是真的，我真的做了這個夢，而且這個夢特別逼真！連哥哥身上的，”許凈洲抱著他，說話間微微偏過頭，

話音倏的頓住。

淋浴頭下的熱氣水霧蒸騰氤氳，縈繞著交纏在一起的四肢皮膚。

男人脖頸后的那塊地方沾著水，冷白干凈，上面卻沒有任何其他痕跡。

沒有那塊紋身。

魏準托著他轉(zhuǎn)過身，讓燈光能充分照到許凈洲身上到每個角落。他在這句話后垂下眸，盯著懷里人，“我身上的什么？”

回答他的卻是猛力掙扎！

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在短暫幾秒鐘內(nèi)：許凈洲掙開他的動作，又二話不說把他推出浴室。魏準還沒來得及反應，這人卻已經(jīng)把浴室的門反鎖。

前幾秒的親昵曖昧在此之下顯得無比荒唐。

魏準憋屈得狠狠踹了腳沙發(fā)，眼底隱約泛紅，“許凈洲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覺得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當猴耍很好玩是不是？？”他擰動門把，竭力繃著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把門打開！”

里面的人沒有出聲，卻反手拍滅浴室的燈。

浴室里的水聲接著停下，

一切寂靜無聲，仿佛里面壓根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魏準深吸口氣，“你以為只有你會砸鎖是不是？再不開門，信不信我也把你浴室門給砸了？”他話音一頓，“到時候可就不是你求饒就能逃，”

“我不想看到你，”

里面的人終于出聲，聲音里帶著幾分有氣無力的疲憊，似乎終于受夠了這場鬧劇，語氣煩躁不耐：“你趕快走。”

“你說讓我走就讓我走，說讓我留下就讓我留下？我憑什么聽你的？”魏準拍門，“你出來，我跟你當面聊?！?/br>
許凈洲：“我要報警了?！?/br>
浴室里的水龍頭被打開，嘩啦啦的水聲打破寂靜。

青年冷淡干凈的嗓音透過水聲，話音里叫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魏準以為自己聽錯，愣了好久。

他覺得不可思議，又問一遍：“你剛才說什么？”

面前門被打開，一股熱氣從門縫竄出。

許凈洲隨便穿件浴袍，眉眼間被冰水浸得濕潤，他冷淡抬起眉眼，漆黑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男人的身影。

不知道剛才洗臉時用了多大的力氣，臉頰兩側(cè)被搓得通紅。

許凈洲盯著他，重復道：“你再不走，我會報警?！?/br>
·

“報警？他真這么說的？”

從許凈洲那里出來后，魏準憋悶一肚子情緒無處發(fā)泄，最后只能報復性的回到公司，從深夜十一點工作到了凌晨三點。

五點鐘的時候，宋淋給他打來電話，詢問戰(zhàn)績。

魏準翻過手里的文件，聽電話那邊的人絮絮叨叨，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鋼筆機械寫字，飛速簽過一個又一個合同。

宋淋半晌沒得回應，有些不耐煩：“魏準？”

魏準倏的回神。

他再一定神，發(fā)現(xiàn)自己剛簽過的文件就放在旁邊，上面卻寫著另一個名字：

許凈洲。

“我都跟你講過一遍了，你還要我再講一遍？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光榮？？”魏準沒來由發(fā)起脾氣，把寫錯名字的文件丟進垃圾桶，重新打印。

宋淋在電話那邊嘟囔：“我這不是想替你出出主意。”

“說實話，你到底做了什么啊，能讓一個喜歡你的人發(fā)這么大脾氣，你都做到這份上還不肯原諒你，”他說著說著，突然覺出自己似乎遺忘了某些細節(jié)。

“魏準？”

魏準蹙眉：“干什么?！?/br>
“你當時去醫(yī)院都說了什么話？老老實實、一字不差的跟我重述一遍?！彼瘟車K聲：“我怎么給忘了，就你那張嘴，好事也能說成壞事。”

魏準懶得跟他辯駁，“我說，”他回憶幾秒，到嘴邊的話突然噎住。

宋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