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不是和你一個世界的人了。”

季舒低下頭“哦”了聲，縮了縮身體，他不知道自己在母親眼里是不是也打上了底層人的標(biāo)記。

*

“怎么掛電話了？”季姑媽忙問。

“小舒學(xué)習(xí)忙，沈夫人接了電話。”季爸握著手機(jī)，“我不好意思直接向她開口借錢?！?/br>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季姑媽恨鐵不成鋼地說，“沈夫人溫溫柔柔的，心地也好，你跟她開口，她一定會借的?！?/br>
“空手借錢確實不禮貌?！奔緥尷斫獾匚丈霞景值氖?，“要不要帶點邊城特產(chǎn)去拜訪沈家？”

“去了不一定會見?！奔景置奸g浮現(xiàn)出憂慮，“要不我把小遲一起叫上吧，他應(yīng)該也想回沈家看看?！?/br>
季媽點了點頭，她輕輕敲開了沈遲的門：“小遲，你愿意和爸爸去燕城嗎？”

少年的背脊一僵，過了很長一陣開口：“不愿意?！?/br>
季媽沒預(yù)料到這個答案，她錯愕了一會兒，溫聲勸：“你爸爸去沈家借錢，我想著你跟著去的話應(yīng)該方便一點，如果你不愿意的話也沒事?！?/br>
少年沒有說話。

季媽小心地關(guān)上了房門。

“小遲不想去?！彼蚩蛷d里的兩人說道。

季姑媽低聲說：“這孩子心還挺冷的，沈家對他那么好都不想去看一眼，說句不好聽的，有的人天生吶這心就捂不熱，以后指不定和你們多生分?！?/br>
“孩子還小，你這話別再說了?！币幌驕赝竦募緥尣毁澩胤瘩g，她轉(zhuǎn)頭對季爸說，“我先把火車票給你定了，再買點東西帶過去。”

為了趕第二天的火車，季爸凌晨五點就起床了，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了門，他正要關(guān)上門時——

戴著白色耳機(jī)的少年出了房間的門，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地說了句：“走吧?！?/br>
*

燕城的一棟別墅里，仆人布置著長方桌，應(yīng)季的花束被裝點在餐桌旁，桌上的銀質(zhì)餐具擦拭得一塵不染，為即將來臨的宴會做準(zhǔn)備。

季舒穿著白色的西裝從樓梯上走下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燕城的日子，習(xí)慣得像是他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每天從明亮的落地窗邊醒來，有傭人幫自己換好衣服，餐桌上擺著精致的食物，不用擔(dān)心遲到，因為有司機(jī)會送自己去學(xué)校。

母親總會舉辦許多宴會，來往的都是上流名貴，從前他只能在課本上看到的教授，如今可以面對面攀談，毫不費力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忽然，他聽見傭人低聲說了句：“夫人，有人來了?！?/br>
“是林夫人嗎？”沈夫人正在插花。

“不是?！?/br>
傭人看了季舒一眼，才低聲回答：“是沈遲。”

沈夫人插花的動作停住了，她好看的眉毛皺了皺：“是不是和他父親一起來的？”

傭人點了點頭。

“先讓他在會客室待著吧。”沈夫人的表情恢復(fù)了從容，想起什么似地又補(bǔ)充了一句，“不要讓客人看到?！?/br>
“是，夫人?！?/br>
傭人離開了。

季舒卻忽然緊張起來了，他端了一杯水，握著水杯的手都在不自覺發(fā)顫，他要見到沈遲了嗎？

*

沈家的別墅占地上千頃，會客廳比季家整個房子還大兩倍，傭人帶沈遲和季爸到了會客廳的沙發(fā)坐下。

“夫人會晚點見你們。”

傭人禮貌地說道。

季爸沒坐下，而是提起大大小小的袋子：“這是邊城的特產(chǎn)rou干，特意帶過來的，能不能麻煩您帶給夫人？”

傭人望向臟兮兮的袋子，令整潔的地板染上了一層灰，好心地出聲提醒：“夫人有潔癖。”

季爸望向地面，忙道歉：“對不起，袋子在火車上擱了一路，里面不臟的?！?/br>
他拿出紙巾擦拭。

“放角落就好。”

傭人出了會客廳。

少年進(jìn)來后便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沙發(fā)上，頭上戴著耳機(jī)，一直垂著頭，沒有抬起來過。

宴會舉行到很晚，他們從下午三點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二點，宴會廳里觥籌交錯，會客廳里只有冷掉的茶點。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沒等到人來。

“走吧?！?/br>
少年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開口：“她不會借給我們的?！?/br>
“你怎么能這么說沈夫人？”季爸忍不住說，“她好歹算你的養(yǎng)母，做人要知道感恩?！?/br>
少年扯起一個譏諷的笑容。

*

“他們還沒走嗎？”

宴會結(jié)束，沈夫人回到房間卸妝，即便保養(yǎng)得再好，眼角的魚尾紋不可避免出現(xiàn)一絲疲態(tài)。

“還沒?！眰蛉斯Ь吹卣f。

沈夫人搖了搖頭：“那就讓他們等下去吧?！?/br>
她記得沈遲小時候是個非?？蓯鄣暮⒆?，身邊人都說沒見過比他更漂亮的孩子，會軟軟地趴在懷里叫mama，會自己抱著奶瓶喝奶，濕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小奶狗。

他們當(dāng)時定居在西北，為了讓沈遲獲得更好的教育，她將剛滿七歲的沈遲送去燕城最好的學(xué)校寄宿。

那是沈遲第一次離開她身邊，背著小書包的孩子在機(jī)場仰起頭抱著她的腿不放，她差點心一軟，可還是送走了，一個月也見不了一次面。

可沈遲并沒有長成她希望的樣子，上了高中逃課、打架、玩游戲，還染了一頭紅發(fā)。

她每次被老師叫到燕城，少年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她總是亮晶晶的，毫無愧疚之意，她失望極了。

她出生在優(yōu)越的家庭，嫁了很好的丈夫，過著令人羨慕的人生，她不認(rèn)為自己會有這樣的孩子。

有一天她做了DNA檢測，那時他們已搬來燕城，果然發(fā)現(xiàn)沈遲不是自己的孩子。

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氣，她想也沒想就讓沈遲回到邊城，回到他應(yīng)該在的地方，她無法容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失敗品。

她把沈遲扔到機(jī)場，可紅頭發(fā)的少年總會紅著眼圈倔強(qiáng)地跟在她后面，她扔了好幾次也沒扔出去，最后一次她把沈遲留在火車站，坐上了司機(jī)的車。

她以為少年還會追上來，可火車站前的少年第一次沒跟上來，她坐在車上接到了他的的電話，少年的嗓音變得冷漠又生澀：“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她以為在說笑，不在意地說：“還錢？你知不知道你從小到大花了沈家多少錢，就算一百萬，你一個月還三千也要還三十年?！?/br>
電話沉默了一陣，她聽見少年說了句“好”。

她這個月真的收到了三千塊，不知道是怎么賺到的，聽季家人說他已經(jīng)沒讀書了。

她搖了搖頭，邊城那種地方如同死水深潭，拉著人一步步陷入泥沼，特別是沈遲那么漂亮的孩子。

反正他們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她收回了思緒。

而季舒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上下來，走到會客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