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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傻子一樣,被楚秉均告知,他才是楚婉君的親生兒子。沈凌風懷疑他們在開玩笑,楚老太爺卻出示了DNA檢驗報告,然后對他說,是許默將他帶回楚家。他們還接來了沈爸和沈媽,沈家夫婦沒落淚也沒驚訝,平平靜靜地告訴他,他的母親就是楚婉君。直到那時,沈凌風才明白,許默究竟獨自承擔了多少,在古巴,那座石像,才是他的生母。那時許默看到她,究竟心里所思所想,沈凌風同樣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許默沖向大海,如果他不在他身邊,那時許默就沒了。而許默無聲無息消失的時候,沈凌風并不在他身邊。沒有人知道許默去了哪里,他仿佛是幻象,只存在于沈凌風的記憶中。德川只說,許默回國了。沈凌風連夜趕回國內(nèi),可許默一個連家都沒有的人,他又該去哪里找他?許默從來都沒有親人,失去楚家后,他就一無所有了。沈凌風頹唐地跌坐在長條椅上,疲憊仰頭,伸手蓋住眼睛,長長嘆氣。以前許默變著花樣兒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嫌他煩,現(xiàn)在他求他出現(xiàn),求他露面,無論他如何難過心痛,許默都不再出現(xiàn)。他們都說,許默走了。許默走了,沈凌風才明白,喜歡也是悄無聲息的,當心一點點游移到他身上,他自己,卻覺察不出。所以后悔,所以痛徹心扉。等到擁有的全失去,才明白,肝腸寸斷從來不是古人夸張。沈凌風失去了許默。手機鈴突兀響起。沈凌風撥開來,是德川。“沈先生,”德川依舊這樣喚他,“仍然沒有少爺下落。”沈凌風抬手,狠狠砸了手機,疲憊地彎下上身,雙手蒙住臉,粗聲嘆氣。那天他像逃跑一樣離開楚家,他不接受這突然其來的認親,也不接受許默已經(jīng)消失的事實,他動用一切人脈尋找許默,卻像從大海里撈一滴水,了無蹤跡。“許默…”沈凌風咬牙切齒:“許默……”許默這個小王八蛋,究竟去了哪里?沈凌風站起身,循著月色,倉皇失落地游走。唯獨天際倒掛弦月,靜默無聲。第31章許默其實沒去哪里,剛下飛機就被臨安肖家來的人接了回去。楚秉均又豈能忍心眼看自小在膝下的孫兒無依無靠,于是動用人脈提前找到許默的親人,許默生父究竟不可考,不過許默的母親卻是臨安望族、肖家之女。當初許母離開臨安,同丈夫遠渡重洋去了古巴,自此便與家中斷絕聯(lián)系,到頭來,留在這世上的,除了自盡這一噩耗外,便只有一個許默。肖家肖崇山是許母的親弟弟,今年四十,一子一女,倆都不是他的種,養(yǎng)子肖遠跳脫,養(yǎng)女肖綾沉靜。不過許默到肖家時,肖綾不在,說是在國外旅游,肖遠親自去機場接他。許默的震驚和不適應,不壓于突然被告知他是楚家人的沈凌風,憑空多出來親戚,許默有些頭疼。肖遠話癆,嘰嘰喳喳喋喋不休,一會兒問楚家一會兒問許家,他叉腰表示:“寧北是吧,我哥魏延澤你認識嗎?就是寧北的!”魏家與許家素有生意上的往來,勉強算朋友,不過許默不插手家事已久,也只聽過魏延澤大名,至于他本人,并未接觸過。許默搖頭,有些疲憊,靠回輪椅中,面露倦怠。肖遠雖然話癆,卻是個察言觀色的主兒,住了嘴,輕聲道:“你休息吧,到家了我叫你。”“謝謝。”許默低聲道謝,闔上眼簾,迷迷糊糊打盹。肖遠開始掰指頭數(shù)輩分,他今年二十有二,許默二十有四,他養(yǎng)父肖崇山是許默老媽的親弟弟,許默便是他哥?肖遠自我肯定般點頭。離開楚家和沈凌風,對許默來說,這世間便沒什么再值得他cao心掛念,于是憑空生出倦怠和煩厭,也不管所謂的肖家是真是假,任由對方做主帶回府中。肖崇山還在公司,家里也只有肖遠。許默一路睡回肖宅,睜開眼下意識喊德川,正對上肖遠閃亮的大眼睛,方才幡然發(fā)覺,他身邊,什么也沒有了。沒有德川,也沒有沈凌風。“你遇到了很難過的事?”肖遠忽然問他,許默微怔,抬起眼簾:“我難過嗎?”“嗯,”肖遠點頭,“因為楚家?”許默笑了下,搖頭:“不是?!?/br>肖遠掌住輪椅把手,將他推向后院:“姑姑離開臨安后,爺爺奶奶始終牽掛她,她住的地方陳設從未變過,我?guī)闳タ?。?/br>許默:“……”肖遠倒是個自來熟,但許默對生母點滴并無興趣,也只是在古巴海灘上,多了幾分怨懟,如今盡皆釋然,也無所謂考究生母如何。但肖遠實在熱情,許默招架不住,只好任由他去。門庭前光潔如新,時時有人打掃,即便落了灰塵,也很快拂去。肖遠推開臥房門。古色古香的布置,鼻息間彌漫起蘭花清香,自房間風格,依稀能窺見許母是位大雅之人。“爺爺奶奶前兩年去世了,離世前囑咐老肖找回姑姑?!毙みh嘆氣:“如今,人是回不來了?!彼皖^笑:“幸好還有你?!?/br>許默撩了下眼皮,淡淡開口:“我對母親沒什么印象,自我懂事起,只認識楚阿姨。”肖遠話聲一頓,下句“你和姑姑長得真像”卡在喉嚨里,不尷不尬地將許默推出許母臥房。肖宅不大,遠沒有楚家的日式庭院那樣風光,勝在該有的都有,肖遠推著他到小花園曬太陽。傍晚,肖崇山終于回來了。肖遠如蒙大赦,仿佛看見救星,飛快沖過去:“老肖!”許默背對那兩人,兀自盯著枯萎的秋花出神。肖遠一把拉住肖崇山,將他拽進拐角墻壁遮擋的陰影下,頭疼無比:“他不對勁!”肖崇山平素不茍言笑,此刻嚴厲地瞪他:“你吵著他了?”肖遠吵鬧,他是知曉的。肖遠連忙擺手,滿臉無辜,舉起雙臂做投降狀:“我沒有,我就正常地跟他聊天兒,可他又不說話,要么睡覺、要么發(fā)呆…人就跟…沒了魂兒似的。”許默遭遇,楚秉均大抵告訴了肖崇山,千叮嚀萬囑咐,要好生開解許默,許默鉆了牛角尖,把自己套進去,他看不破,自然憂心輾轉、神智消沉。肖崇山覺著,得和許默聊聊。一個月后,肖崇山終于得出空閑,將公司事務交給助理,到許默房間,陪他說話。許默話不多,問三句只答一句,這下肖崇山是真真切切體會到,肖遠那句“他不對勁”究竟有多么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