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嘆氣說：“阿兄肯定是踢被子了，他住的那么遠(yuǎn)，阿伯夜里都不能去給他蓋被子呢。”

他說著，就覺得沒有阿父蓋被子的小兄長十分可憐，拉著賀林軒說：“阿父，你不是說今天要給諾兒做烤乳豬吃么。我們把小豬蹄子都留給阿兄好不好，阿兄最喜歡吃了。”

聽他一番童言稚語，四個(gè)大人都露出笑臉，心中苦悶一掃而空。

賞桃花的地方，就是賀林軒前幾日買下的山莊，在曲臨江對岸，是以一行人約在碼頭見面。

秦老覺輕，早早就起身了。

何諺看他興致勃勃，用過朝食，帶著夫郎和父親請了安，便帶他出府。

如此一來，到的時(shí)候，離約定的時(shí)間還有小半個(gè)時(shí)辰。

不過，這一大早碼頭上已經(jīng)非常熱鬧。

自從四方來賀開業(yè)，山水鎮(zhèn)里最高興的除了書生，就是客棧掌柜和擺渡客了。

許多人慕名而來，總沒耐性繞著官道走，而是從曲臨江乘船直取山水鎮(zhèn)。

雖才辰時(shí)，但往來船只已經(jīng)不少。

每每有船靠岸，便有船家來迎：“客人這是打哪兒去??？去四方來賀？那敢情好，快請上船來，我送您過去，一人只需一枚銅板，能省好些路呢?！?/br>
又道：“您要把船直接開過去？那可使不得。四方來賀那處的船塢是賀爺造的，地方不大，沒法接待這樣的大船。再則，若沒人為您引路，那邊不許船只?？康摹！?/br>
船家一臉笑容，耐心地為初登寶地的客人解釋。

秦老袖手看著，摸著胡須笑道：“昨日我便想說了。你這山水鎮(zhèn)人杰地靈，便是這些尋常百姓，說話吐字也較別的地方講究，可見你教化有功。”

“師父，您快別夸我?！?/br>
何諺連連擺手道：“弟子不敢居功，這全是林軒的功勞?！?/br>
“哦？愿聞其詳?！?/br>
秦老笑瞇瞇地說道。

何諺便和他說起個(gè)中原委。

賀林軒當(dāng)初在四方來賀的另一面造了船塢，開張當(dāng)日沒派上用場，卻沒打算讓它就此荒廢。

開張的第三天，沿江便有客人遠(yuǎn)道而來——每年參加詩會的人，何諺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除了他有意提拔的后生，其余則來自東肅州的幾大城鎮(zhèn)。后來的人選，便是前一年參加過詩會的人推薦而來的。

這一年的詩會前所未有地成功，這些士子回去后，說了四方來賀的種種妙處，這便有人乘興而來。

賀林軒一琢磨，當(dāng)天就遣人去和船家談了一樁生意。

——選定十名船家，許一枚木牌充作通行證，讓他們在碼頭幫忙接引客人，每日收五個(gè)銅板。

這短短一段水路，船家們一日來回多趟，賺錢輕松還沒危險(xiǎn)，沒被選上的船家看得眼紅，都擠破腦袋想往里頭鉆呢。

“林軒說是沾了山水寶地的福氣，自然要回饋鄉(xiāng)里。”

“一來他能得方便，二來，他這個(gè)人吧，有自己的一套講究。便常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活著圖的就是一個(gè)樂呵。而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是以，有福一起享，有錢一起賺。”

何諺說著，見師父面露贊色，也不掩佩服。

“他做事周全，特意讓人教導(dǎo)這些船家該如何迎送客人，如何說話問答，還定了一些規(guī)矩。所以他們雖目不識丁，說話做事卻很有些章法。”

秦老點(diǎn)頭笑道：“此子有大智慧，聽你說來，我便更想與他結(jié)交了?！?/br>
何諺佯裝憂心，道：“說不得，師父今日得這忘年之交，徒兒我就要失寵了?！?/br>
“哈哈，盡是渾說。雖說總是看別人家的孩子可心，但你見過哪個(gè)為師為父的，真對旁個(gè)掏心窩了？”

他這樣說，何諺便耐不住笑出聲來。

師徒二人有說有笑，直到身后何金生提醒賀林軒的車馬過來了，才停住。

藍(lán)氏掀開車簾，才下馬車就被諾兒抱住了，“阿么，好些日子不見，諾兒很是想念呢。阿么想不想諾兒呀？”

藍(lán)氏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心肝寶貝似地把他抱起來，連說想了，還在他rou乎乎的嫩臉蛋上親了好幾口。

扶著師父走回來的何諺看見，笑容差點(diǎn)裂了，心道：賀林軒還真是不對兒子藏私，這小小年紀(jì)嘴上就抹了蜜，往后還了得？

諾兒看見他，拱了拱小手，笑瞇瞇地說：“問阿伯安。聽阿父說您睡眠不好，諾兒昨天給阿伯編了靜心繩，阿爹說掛在床頭上，晚上就不會做夢啦。諾兒昨晚試過，睡得可香呢?！?/br>
他說著，從自己腰上別著的小荷包里取出三色麻線編成的繩結(jié)，遞給他。

何諺心里那叫一個(gè)熨帖，臉上的笑早壓不住了，捏捏他的小臉蛋說：“謝謝諾兒，回頭，我就讓你阿么掛上?！?/br>
諾兒笑嘻嘻地點(diǎn)頭，又湊到藍(lán)氏耳邊小聲說：“阿么，我也給你編了。不過阿父說阿伯愛吃醋，我先哄哄他，回頭再偷偷給你，不讓他知道?！?/br>
藍(lán)氏笑彎了腰，明知何諺耳聰目明肯定聽得分明，也只管點(diǎn)頭，和他咬耳朵說肯定不告訴他阿伯。

小開心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賀林軒和李文斌都沒找到機(jī)會見禮。

索性兩家人已經(jīng)很熟稔，不講究這些。

李文斌也被諾兒逗笑了，心中復(fù)雜的情緒稍定，面對秦老也能笑意如常。

秦老雖不認(rèn)識，可幾句話的功夫就被這小奶娃逗笑了幾番，此時(shí)再忍不住道：“這便是賀家的小子嗎？嘴兒真甜，模樣生的也好?！?/br>
他朝諾兒伸手說：“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讓阿爺抱抱可好？你若答應(yīng)，阿爺就把這枚玉佩送你做見面禮，如何？”

諾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被藍(lán)氏放回地上，就回頭看向阿父和阿爹。

見他們點(diǎn)頭，就對老人似模似樣地行了一禮，道：“諾兒見過阿爺?！?/br>
他走過去牽住秦老的手，并不讓他抱著——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他對自己的體重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勞累這位看起來年紀(jì)很大的阿爺。

接過玉佩，他甜甜地道了謝，仰頭問何諺說：“阿伯，這是你的阿父嗎？你真好，以后諾兒長大了，阿爹和阿父老了，我也帶他們出門玩兒。”

這一句，聽得幾位大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