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4
書迷正在閱讀:油畫的名字、在下才不要穿小洋裙、全服第一煉器師、炮灰Beta他裝不下去了、我在末日做喪尸的日子、電競團寵Omega、心動式直播、綠茶病美人洗白后、霸總的小熊軟糖成精啦、懷了男主小師叔的崽后,魔君帶球跑了
“不介意讓我聽到的話,就在這里接?!?/br>沈戟握著手機,短暫猶豫,在柏玉面前接起來。柏玉繼續(xù)包著餛飩,沒有刻意去聽。沈戟側對著他,語氣平靜,是孩子在父母面前慣有的報喜不報憂。吳馨是個溫婉的女人,但此時從手機里漏出的聲音卻焦急不安,是一位母親在孩子受到傷害時本能的擔憂與憤慨。“別人怎么說,你都別往心里去,小戟,我們了解你,你是好孩子……有需要我們做的嗎?爸爸在旁邊,你要不要跟他說……你委屈了就回來,工作不重要,做不做都沒關系……”一道男聲插過來,“你別亂出主意,那是他的事業(yè),我來跟他說……小戟……”柏玉繃著的弦緩緩放松,賀楓曳說得沒錯,沈戟越過了十歲那道坎之后,是在愛與關懷下長大的,養(yǎng)父母給與他的是一個既感性也理性的避風港。“我知道,工作我也會協(xié)調(diào)好?!卑矒嵬陞擒埃蜿c沈泉隨說話,那邊問需不需要家族企業(yè)出面,他連忙道:“不用,太多發(fā)聲會適得其反,我能夠處理好?!?/br>柏玉笑了笑,原來沈老師并沒有完全懵怔,心里還是有一條明確的思路。他不免好奇,是不是因為有了他這個可以依賴的人,沈戟才不再強撐著?或許再堅強的人,在這樣的時刻,也需要一個可以放心墊墊下巴的肩膀。吳馨和沈泉隨又嘮叨了一會兒,直到餛飩已經(jīng)起鍋。“沈老師,吃飯了。”沈戟解釋自己在朋友家中,掛掉電話跟柏玉一起回到客廳。餛飩小小一個,皮薄,沈戟先是一口一個,后來一口兩個。熱氣蒸騰在睫毛上,凝結而成的水珠將睫毛染得越發(fā)黑亮。夜已深,而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夏天的風從陽臺吹進來,沈戟洗過澡,穿著柏玉的條紋分體睡衣,身上清涼,腳上卻踩著不合時令的毛絨拖鞋。他嫌熱,腳退出來,踩在鞋上。“我原來叫沈吉,我哥叫沈祥,我們合起來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鄙蜿戎赜裾{(diào)的“雞尾酒”,開始講貧苦潦倒的童年。他對早逝的母親沒有什么印象了,但對貧窮的記憶卻刻骨銘心。沈自強沒念過一天書,沒有田地,靠采山貨賣錢補貼借用,性格內(nèi)向軟弱,向來爭搶不過其他男人。每年都有救濟款撥下來,卻沒有一分錢會分到沈家頭上。沈家揭不開鍋,沈祥會去偷包子饅頭給年幼的他,好幾次被逮住,有一回被打斷了一條胳膊。當年他還不辨善惡,只知道哥哥疼自己。八歲那年,山里發(fā)了幾次洪水,山貨采不到了,父子三人頓頓喝米湯。沈祥問沈自強,“我聽王鋒說,馬上要下來一筆救濟款,這回能輪到咱家嗎?”沈自強只是嘆氣。不久,救濟款果然下來了,沈自強還是沒能領到。幾天后,沈祥緊張地抱著幾乎餓暈的他說:“我們馬上就有錢了!”他虛弱地笑,“要吃飯飯,要吃rourou!”然而他等來的,卻是同村三戶滅門慘案。八歲的小孩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他被村民們關起來,人們高喊著“殺人償命、父債子償”,將他吊在高高的屋梁上抽打、潑水。鎮(zhèn)里的干部趕來時,他已經(jīng)沒了大半條命。往后的兩年,他漸漸明白自己的至親犯了何等重大的罪,而他是殺人犯的小孩。案件塵埃落定之后,他被送回浮水村,警察、干部向村民千叮萬囑,說不能對無辜者動用私刑,但他們一走,等待他的仍舊是地獄。唯一保護他的是一只白色的流浪狗,他叫它小白,但后來小白也被村民打來吃了。十歲,他的困境終于被鎮(zhèn)干部重視起來,他們把他接到鎮(zhèn)里,想為他找一個遠離浮水村的新家庭。他最終被吳馨和沈泉隨接走。沈泉隨將一本厚厚的字典擺在他面前,問他愿不愿意給自己改一個名字。他翻了很多天,纖細的手指指著“戟”,膽怯地問:“我可以改這個字嗎?”沈泉隨說:“金戈戰(zhàn)戟。為什么選這個字?”“我想勇敢一點,強大一點。”稚嫩的童音帶著顫抖,“戟和吉同音,我不能把音也改掉,因為我要記得爸爸和哥哥犯的錯?!?/br>沈泉隨和吳馨擔憂地對視一眼,“為什么一定要記得?”“他們錯了,我不能犯一樣的錯。等我長大了,我要幫助和我一樣的小孩。”柏玉忽然明白為什么在芳杭村,沈戟帶著滿滿一車禮物,卻非要孩子們排隊挨個領取,隊沒有排好,就一件禮物也不給。原來沈戟切身體會過規(guī)則的重要,如果沒有一個制定并堅守規(guī)則的人,一切慈善行為都不一定能夠幫到需要的人。沈戟站起來,晃了一下,手里還拿著酒杯,“柏先生,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我不好,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變好。你……你不要討厭我?!?/br>最后一句聲音很低,帶著忐忑和害怕。柏玉心中酸楚,童年的烙印仍舊像一副生銹而沉重的鐐銬,束縛著沈戟。他拼命從泥潭里爬起來,卻沒有解開鐐銬。他是自愿的,就像他改名卻不改音一樣,他要讓自己記得。可記得就會自卑,他的責任與自卑同在。他不得不用華麗到夸張的服飾裝扮自己,蹩腳地掩蓋那份自卑。柏玉原本想說放下吧,錯的不是你??稍挼阶爝?,終是咽了回去。他有什么資格讓沈戟放下?也許鐐銬并不需要放下,自卑也不需要克服,有誰的一生是表里如一的光鮮?沈戟不完美,卻是一個完整的人,矛盾的、自卑的、驕傲的、浮夸的、善良的、正直的……都是沈戟。哪怕那鐐銬,也是沈戟的一部分。所以摘不下就不摘了,他大不了陪著沈戟跋涉。“雞尾酒”沒有加酒,他吸取上次的經(jīng)驗,只兌了果汁和汽水。但沈戟竟然相信了,還在心理作用下喝出了醉醺醺的反應。他把杯子接過來,“沈老師,你對你的專業(yè)能力很自信,但有時候,能不能把你對專業(yè)的自信分一點給自己?”沈戟有點暈,執(zhí)著地認為自己喝醉了,所以聽不懂。柏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沈老師?”“我喝醉了?!鄙蜿c點頭,“你調(diào)的酒又把我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