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太少，乍一笑，有些勉強。”

“大人說的極是。”

“最重要的是，要學(xué)會尊重。”

汪涼秋是武狀元，當(dāng)初校場奪魁，他希望自己能上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保家衛(wèi)國，他想像先人一樣燕然刻石，想象著在邊疆，保一方百姓太平。他的血管里流著奔騰的鮮血，這鮮血在沸騰，要沖破他的皮膚，這種躁動必須要用敵人的血來冷卻。

可是陛下卻讓他去看著臧纓。

是那個風(fēng)評極差的臧纓。

勤政殿內(nèi)，只有皇帝和他。他不知道皇帝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可是武狀元，他一路過五關(guān)斬六將，苦練二十余年，不論嚴(yán)寒酷暑，他都沒有松懈，這才練得這一身武藝，這一切就是為了保護一個佞臣？

他搓著手中的厚厚的繭子，一言不發(fā)。

他不愿意。

秦嘯站在他面前，就算低著頭，也能看到他靴子上的五爪金龍，再往上去，是明黃的衣擺。

光是這明黃色，就有著說不出的威嚴(yán)。

“臣汪涼秋遵旨?！泵總€字都像他的手指一樣僵硬。

他給臧纓抬轎趕車，有事還會去屋頂上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回去匯報給秦嘯。

秦嘯只是聽，聽完讓他繼續(xù)看著臧纓。

這種看著，既不是保護，也不是監(jiān)視，或者說，既是保護也是監(jiān)視。

同期的榜眼寫信告訴他軍旅生活，他不敢多看，每次匆匆一瞥便將信箋重新放回信封中。

他以為這些日子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當(dāng)臧纓告訴他，要尊重別人的時候，他好像找到了這么多日子的意義。

一位將軍，不僅要高深的武藝更要一顆堅強偉大的心。

臧纓停下腳步，汪涼秋還在身后，只得轉(zhuǎn)頭尋他，“涼秋，出了何事？”

汪涼秋如夢初醒，對著臧纓喊了一句：“臧大人。”

“這個笑容不錯?！?/br>
汪涼秋不可思議地摸了自己的臉，自己竟然笑了。他幾個箭步?jīng)_上去，跟在臧纓后面。

或許，這就是陛下讓自己跟著臧纓的原因。

方制不知從哪冒出來，站在走廊的盡頭，她身上穿的是官幅，外面有一層墨綠色的緞面大袖衫，風(fēng)穿過他的袖子，似是要將方制整個人都帶走，網(wǎng)址倒是淡然，雙手?jǐn)n著，靜靜地站在那里。

臧纓眉頭一蹙，馬上就舒展開來，將懷里的小虎遞給汪涼秋，拱手施禮：“方大人?！?/br>
方制和他們打招呼，壓低聲音說：“臧大人，陛下來了您也不和下官說說，實在是讓下官有點措手不及。草草布置了院子，又安排了小廝婢女，盤算著要呈給陛下的飯食，可讓下官傷透腦筋?！?/br>
臧纓笑笑，他看見方制那張完全沒有苦惱相的臉，道：“方大人完成得非常出色，相信陛下會很滿意，這他日，或許會時常在朝堂上與方大人共論要事?！?/br>
“那就借臧大人吉言了?！?/br>
方制很快發(fā)現(xiàn)小虎的不對勁，“這孩子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點癡傻？”

“昨夜發(fā)了高熱，小孩子嫩，經(jīng)不住，燒壞了腦子。”

“真可惜，這么聰明伶俐的孩子。說起來，我和他父親也算是認(rèn)識，他父親長得高大，性格豪爽，是船上的好勞動?！?/br>
方制伸手想摸摸小虎，但是小虎向后縮了一下，沒有理他。

既然方制自己提起小虎的爹，臧纓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小虎爹娘，都沒了嗎？小虎現(xiàn)下腦子不清楚，這樣這個孩子以后怎么辦？”

方制嘆了口氣，道：“他爹娘都沒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小虎坐在一個木盆里，他爹娘的遺體就在旁邊。他倆夫妻人都很和善，就這么沒了。”

方制言語中滿是遺憾，可是他臉上卻平靜無波，眉毛是舒展的，嘴巴是松弛的。不知這人是喜怒不行于色，還是言語間的遺憾都是假的。

不管是哪種，都很可怕。

這樣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和王渡之成為朋友了，這兩人的喜惡在某方面真的很像。

方制確實讓人覺得不舒服，可是這個人又足夠聰明，厲害如王渡之，都沒能把他徹底清除，只能將他放在一個小縣當(dāng)個縣令。這個人把這個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條，還憑借一件意外將自己也拉入水中。

當(dāng)時，臧纓王渡之二人在聚云閣用膳，王渡之那時一心想把方家勢力連根拔起，奈何當(dāng)時他剛接管他爹的勢力，方家又復(fù)雜，將他放在外面當(dāng)縣令是最好的安排。

“阿纓，你要不要幫幫我，我不喜歡方制?！?/br>
“你好端端不喜人家做甚么。”

“得了，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來。”

自己如果當(dāng)初出手，或許就沒有江州河堤倒塌的事情了。

臧纓現(xiàn)在悔不該當(dāng)初。

等確認(rèn)方制走遠(yuǎn)了，汪涼秋才小聲說道：“大人，之前小虎說自己爹娘是在水沖到村子前就跑走了，怎么遺體會出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小虎的地方？”

臧纓看著方制離開的方向，“我現(xiàn)在知道王渡之為什么不喜歡方制了?！?/br>
答非所問，可是汪涼秋卻從臧纓的話語中知道了答案：方制在撒謊。

已近午時，下午山安河邊要舉行祭祀。汪涼秋催著臧纓去用膳，等會兒去河邊。

“涼秋，我想請你幫個忙。”

“大人請說。”

臧纓招招手，汪涼秋附耳過來，只聽臧纓說：“你去幫我偷個東西。”

“何物？”

“小桃子的望遠(yuǎn)鏡?！?/br>
原本聽話的小虎不知道為什么鬧起來，手一指在亂揮，大聲地叫嚷著：“望遠(yuǎn)鏡，望遠(yuǎn)鏡。”

二人皆是一笑，看來這望遠(yuǎn)鏡勢在必得。臧纓將望遠(yuǎn)鏡什么樣子，又可能放在何處同汪涼秋細(xì)細(xì)說了。

“大人稍后，下官速速去辦。”

☆、第十六章陛下去江州了，你們碰上了？

小虎愿意下地自己走，這可讓臧纓輕松不少，他牽著孩子的手，兩人慢慢走回房間去，臧纓吩咐小廝在屋內(nèi)用膳，小廝應(yīng)下，沒走幾步，臧纓從房間里探出腦袋來，“多擺一副碗筷?！?/br>
“好的，大人?！?/br>
“等等，還是多擺兩副吧?！?/br>
“是，大人?！笨粗P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臧纓這才放心地關(guān)了門。

桌子上還留著紅豆糕的碎末，臧纓拈了一小塊放在嘴里。味樓在皇城名氣大得很，可是臧纓慣常蹭王渡之的，如果外出用膳，多半是在聚云閣，所以他并沒有吃過味樓的東西?？偸锹犕艂冋f起，某某入口即化，某某外酥里嫩。

臧纓雖不是老饕，卻在同僚們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對味樓生出點向往之情。

味樓第一爐的紅豆糕他也是有所耳聞，這下終于吃到了。

臧纓邊砸吧嘴邊品嘗著紅豆糕，一邊感嘆徐圖和汪涼秋關(guān)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