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鬧鈴聲煩人地響了起來。我明明聽到了聲音但還是睜不開眼睛。嗚，我哼了一聲，但鬧鈴聲在一瞬間消失了。

“延雨，還要睡嗎？如果不吃早餐的話，大概還有15分鐘。”

如同刀刃一樣冷靜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查爾斯關掉了鬧鐘。我一瞬間清醒過來，但還是睜不開眼睛。我喘了一口氣。

“我會起來的……還有飯可以吃嗎？”

“好的，您要喝點果汁嗎？”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好的，拜托了，隨便什么都行。”

查爾斯依舊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聲“知道了”，然后離開了房間。關門聲消失后，室內恢復了它原本的安靜。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哈啊……”

我揉了幾下眼睛，抬起眼皮。即便如此，依舊連一半都沒能睜開。洗完澡后，我終于有力氣睜開了眼睛。在鏡子的一側，傭人們總是會噴一些莫名的藥水防止東西受潮。我懷著陌生的心情看著鏡子——和被熱氣氤氳得模糊的鏡面不同，不管是多燙的水，鏡子旁邊都能保持清爽。

鏡子里的我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疲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僅沒睡好覺，而且還在睡前哭了一通。我撫摸著潮濕頭發(fā)的手微微顫抖。

過去的記憶斷成兩截。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確實已經不能再工作了。我本想回到辦公室，但被凱斯一句話打斷了。

“真是不方便。”

那句話完全打消了我最后的意志。我無奈地想給艾瑪打電話，但凱斯卻直接命令輝泰克替他傳話。結果我什么都沒做，被凱斯送回家丟進了房間里，愧疚地抬不起頭來。

休息了一夜，我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我使勁搖了搖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鏡中的自己。我討厭這個無能為力、除了自責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無論如何，我要改變這種狀況。

“呼嗚！”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盯著鏡中的自己。

——不要再做那種蠢事了。

當我準時走到玄關時，凱斯已經坐在了車里。我輪流和輝泰克和查爾斯打了個招呼，然后上了車。

“您好?！?/br>
我向凱斯說完這句很平常的問候語后，他瞥了我一眼。下來之前我仔細檢查了自己的儀容儀表，完全找不到漏洞。我極其公事化地開口道：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我會盡快和帕克小姐見面告訴她這個消息的?！?/br>
司機上車后發(fā)動了車子。凱斯開口道：

“你能行嗎？”

是在嘲諷我嗎？還是測試我？我看不出來。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在笑。但仔細一看，又發(fā)現凱斯的表情和平常完全一樣。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這是我的工作。雖然現在很困難，但我會盡力的?！?/br>
凱斯一言不發(fā)，默默地看著我。

為什么總是那么看我？

他的視線和以前相比有了些許變化，但我不猜不透那意味著什么。為什么要那樣盯著我的臉看？

為了隱藏不安的心情，我默不作聲地轉移了視線。凱斯拿出了什么東西。我反射性地接過來——是一個沉甸甸的紙袋子。我打開一看，意外地發(fā)現里面竟然是一個午餐盒。我驚訝地轉頭看了眼凱斯，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午餐。”

“……好的，謝謝您……”

我的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漿糊。是特意準備的嗎？

……為我？

難以置信的事情讓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也許是我看著凱斯的表情太傻了，他突然撲哧地笑出了聲。我更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凱斯面帶微笑地抬起手，纖長的手指觸及了我的臉頰。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凱斯也停了下來，溫暖的體溫逐漸變得模糊。他猶豫了一下，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曖昧的氣氛中，我不知道在期待著些什么。

接著他收回手，轉移了視線。我心里的某個角落好像缺失了什么。凱斯開口道：

“今天的午餐不用你陪同了?！?/br>
“……好的。”

我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上次和律師取消的會議定在了今天。無論如何也抽不出時間，就一天定了兩場會議。想要一次性解決兩件事應該很不容易吧。

這種時候不正是需要我的時候嗎？驀然醒悟的我一瞬間苦澀起來。

是因為我沒用了嗎？

“需要艾瑪陪同嗎？”

凱斯聽了我的話轉過頭來，緊鎖的眉頭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想法。我感到很困惑。

“我，因為有兩場會議，多一個人會輕松點……如果我不行的話，艾瑪也可以。”

凱斯開口了，聲音緩慢地從他口中傳出。

“我說過我需要嗎？”

我一時語塞。凱斯看著驚慌的我，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冷嘲熱諷地說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別到處亂跑，安安靜靜在辦公室呆著。不是每次你出事我都能及時趕過去。”

臉上火辣辣的，我急忙低下頭，卻掩飾不了燒紅的臉頰。最后我還是小聲地答應了他。

車在沉默中駛入了公司。我手上拿著凱斯給我的紙袋子，急忙跟在凱斯身后下了車。

凱斯說得對，我不可能每次都得到他的幫助。乘電梯上樓的時候我在心里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今天我一定要和斯圖爾特談談。

***

上午和平常一樣忙得不可開交，轉眼就到了午餐時間。凱斯什么也沒說就出去了。

孤身一人的我打開他給我的紙袋子，草草解決了一頓午餐。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我故意很用力地開關抽屜或者粗暴地敲打鍵盤，但很快就放棄了這種幼稚的行為。只要一有無事可做的時候，愧疚感就在悄然之間如影隨形。我急忙開動腦筋想想還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啊……我要給斯圖爾特打電話。

雖然是就餐時間，但簡單地發(fā)個短信沒關系吧，他說過全天24小隨時可以聯系他的。直到目前為止，我一次也沒有在深夜或者休息時間給他發(fā)過短信，所以發(fā)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我給自己找了一大堆合理化的理由，然后精心修改了要發(fā)送的信息。沒過五分鐘就收到了斯圖爾特的回復。

“好的，我會準備好的。加油，延雨。”

仿佛就在眼前鼓勵我一樣，我的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斯圖爾特溫柔的語氣和不經意間露出的微笑。

門突然打開，嚇了我一跳——進來的人是凱斯。我急忙看了眼手表，午餐時間還剩十分鐘。

午餐會議全都約好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工作還順利嗎？”

凱斯沒有回答我，只是瞥了一眼我的桌子。我立刻明白過來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