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了一跳，按說這個時間不該有人敲門的。

“誰？”他扯著嗓門問了句。

“我，楚行。”

季知許像觸電似的把眼睛從貓眼處移開。

他猶豫了一下，就聽見楚行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是不想見我嗎？”

季知許哪受的了楚行示弱，他連忙開了門。

“剛剛?cè)ヌ琢思路?。?/br>
季知許撒謊解釋道。

他就站在門邊，本不算寬的通道被季知許占去大半。

楚行手里還提著一堆東西，根本進(jìn)不去，他挑了挑眉，感覺季知許不是太歡迎自己。

季知許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堵路了，不等楚行說“你不想讓我進(jìn)去嗎”就連忙讓開了身。

中老年保養(yǎng)品和一袋…零食大禮包。

楚行把東西放下，轉(zhuǎn)過來看著季知許：“剛剛在這附近有事，順便就過來看看叔叔阿姨?！?/br>
季知許去餐廳給楚行倒水，楚行順帶打量了一下季知許的家。

他第一次來呢。

“沒看到叔叔阿姨，是睡了嗎？沒打擾…”

楚行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餐廳的置物臺上擺著兩張黑白照片，和一個香爐。

“他們是睡了，不過不會打擾的?！?/br>
季知許垂著頭，回答楚行的話，把水杯遞了過來。

喝了一晚上氣泡水的楚行嗓子被黏得不行，可他一口水也不想喝，就想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來看他們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到了。

買的禮物心意領(lǐng)了，不過真的用不上，你帶回去吧。”

季知許堵在餐廳門口，不想楚行再進(jìn)來，甚至想讓他快點(diǎn)離開。

他很怕自己下一秒就撐不住了。

楚行不進(jìn)也不退，只是緊緊抱住了他。

“什么時候的事？”

楚行聲音很低，更像是讓季知許不自覺吐露真話的魔咒。

什么時候的事？二十年前吧。

這下楚行真的被震驚到了，他回想了一下平日里季知許提到他父母的言行，以為季知許一直瞞著只是因為發(fā)生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但沒想到這么早。

那時的季知許，才十歲吧。

十歲…楚行一想到這個年紀(jì)，別家的小孩還在父母的陪伴中無憂無慮玩耍，季知許就已經(jīng)是孤身一人了。

他切實(shí)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覺。

楚行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季知許還沒太失態(tài)，他只是輕聲勸楚行離開。

“不早了，這里離你家很遠(yuǎn)?！?/br>
季知許是在趕他，可這時候楚行不能走。

“你別這樣，季知許，你這樣我更心疼?！?/br>
“我不要你心疼！”季知許裝兇吼他，實(shí)際上眼眶都有點(diǎn)紅了。

他就怕楚行知道后心疼他，同情他。

他怕楚行本就想不清楚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到底是長時間同居形成了習(xí)慣還是真的喜歡，如果再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他，那不是又在這份模糊不清的感情上籠了層紗？

季知許抿著嘴，不愿再退縮。

“好，那不心疼了?！?/br>
楚行只能順著他的話說，只是聽起來有些好笑。

“那你愿意和我講講嗎？說出來你會不會好受些?！?/br>
況且楚行也想多了解他一些。

季知許輕笑了一聲，轉(zhuǎn)身打開冰箱，拎出了半打啤酒，冒著冷氣。

“說就說，不過要等我喝醉了，才能和你講?！?/br>
說著季知許就打開了一罐。

楚行按住他的手：“我不聽了，不喝了好不好?！?/br>
六罐啤酒不是季知許的酒量，他喝不醉，但會喝到胃疼。

季知許不想講他就不聽，什么比得上健康重要。

季知許看看按在自己手上的手，緩緩傳來暖意，自己的指尖依舊被啤酒罐冰到發(fā)僵。

但心是暖的。

“不要你管我?！?/br>
季知許垂著眼不敢與楚行視線交匯，推開了他的手。

一口氣，一整罐，季知許喝完渾身發(fā)冷。

喝太猛了，腦子真的有點(diǎn)暈。

季知許再去摸第二罐，卻發(fā)現(xiàn)它們都被楚行移到了桌子的另一邊被楚行死死按著。

“別喝了，季知許。”

楚行真的有些生氣了，第一次，對季知許。

季知許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這要楚行怎么做才好？

“讓我喝吧。”

季知許終于看向了楚行，“我剛才說的是真的，不喝醉我真的說不出來?！?/br>
“我想講給你聽?！?/br>
42

季知許繼續(xù)灌自己，楚行根本攔不住。

很多話就堵在喉嚨口，只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楚行，好像整個人的輪廓都變得模糊，幾次張口，卻又發(fā)不出聲。

“那一年…”隨著季知許聲音一起涌出的，還有他的眼淚。

有些事在心里憋了太久，久到季知許都以為快要把它們忘干凈了。

但不是這樣的，他還是清楚地記得那一天。

期中考試全班第一，季知許小心地把獎狀收到書包，一蹦一跳地出了校門。

今天是爸爸mama一起來接他，不僅如此，今天晚上還能吃蛋糕，玩兒玩具，還有爸爸mama陪他。

因為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季知許的爸爸mama是醫(yī)生和護(hù)士，兩人平時工作忙，很少能把時間湊到一起陪季知許。

明天季知許的mama許茹月還要值班，三個人一商量干脆今天晚上先過了生日。

在季知許的軟磨硬泡下，這個生日他又能吃到蛋糕又能吃到肯德基，畢竟平常他爸爸管得太嚴(yán)了。

“偶爾一次，也沒什么問題的?！?/br>
mama幫著季知許說話，爸爸的態(tài)度才跟著軟下來。

爸爸騎著小摩托載著mama在各個地方穿梭，取了蛋糕買了炸雞還在菜市場逛了很久。

三個人都無比珍惜今晚，因為一個月后季知許的爸爸就要去援非了。

所以爸爸還多給他買了個漢堡。

算是一點(diǎn)小驚喜吧，風(fēng)從兩人耳邊掠過，一點(diǎn)也不覺得冷。

季知許就站在那個平日里爸爸mama接自己的約定好的路口，忍不住東張西望。

好想把書包里的獎狀給他們看啊。

季知許蹭著腳下的石子，抬眼就看到爸爸mama在路對面的紅燈等著。

季知許向他們招手，爸爸也給他揮了揮手。

綠燈。

毫無預(yù)兆沖出來的車。

零碎的部件。

紅色。

季知許已經(jīng)很難把那短短十秒鐘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連起來了，全都變成了碎片。

醫(yī)生說這或許是一種自我保護(hù)機(jī)制。

因為畫面太過殘忍。

受傷更嚴(yán)重的mama還沒等救護(hù)車趕到醫(yī)院就已經(jīng)去世了，爸爸直接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

季知許坐在手術(shù)室外的長椅上，旁邊是在那個路口執(zhí)勤的交警和聞訊趕來的老師。

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