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言動了動唇，看著他有些閃躲的眸光，心下忍不住又有些擔(dān)憂，但還在外面，褚央宇和幾個朋友都沒完全離開，他也只好溫和下語氣同柯遲道：“事情談完了，我們回去吧？”

柯遲緩慢地眨了眨眼，目光越過他落在露臺的一片黑暗空無處，臉上的笑容有些虛，但仍溫順地點點頭，跟著站起身：“嗯?！?/br>
兩人走到電梯口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成子言抬手想去拉他的手腕，被柯遲側(cè)身輕輕避開了，他落后半步跟在成子言身后，成子言有些錯愕地轉(zhuǎn)頭看他，卻只能看到他被濃重陰影攏在暗處的半張臉，卷密的眼簾垂了下來，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情緒。

電梯門開了，里面走出來的人讓成子言和柯遲皆是一怔。

“嘿，子言！”余攸第一眼看到了成子言，走出來就抬手往他肩膀上勾，“你這怎么回事，要走?。坎皇钦f好待會兒續(xù)攤嗎？提前走就太不夠意思了啊，兄弟我好不容易被我家老爺子放出來一趟……”

他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jīng)心往旁邊看，視線落到了柯遲臉上，覺出點熟悉，正要放開成子言朝柯遲湊近看看，便被成子言不動聲色地?fù)踝×恕?/br>
成子言抬手握住柯遲的手腕將人往自己身后帶了帶，拍開余攸勾在他肩膀上的手，帶笑的語氣重了些：“收收你的德行?！?/br>
見他這么護著身旁的漂亮Omega，余攸也敏銳地察覺到什么，立時松開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往后多退了兩步拉開距離，笑嘻嘻地賠禮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成哥的人?。坎铧c怠慢了嫂子，嫂子太好看了，有點像我之前在店里見著的……”

他話音未落就見著成子言皺了下眉，立時收住話茬，往自己嘴上拍了下，從善如流地認(rèn)錯：“我亂說的，我不嘴賤了。子言你真要走??？我這才來呢?！?/br>
“嗯，不留了，你去找央宇和老何他們吧，我們先走了?！背勺友阅樕淮蠛?，但他知道余攸就是這么個性情也沒說什么，只略一頷首。

“那好吧，以后有機會再聚??！”余攸好不容易被自家老爺子放出來，心情正好，也不在意，朝他擺了擺手，又轉(zhuǎn)向柯遲的方向跟他道歉。

柯遲勉強笑了下小聲說沒事，腕上稍稍用力掙脫了成子言的手，在轉(zhuǎn)身跟著成子言走進電梯里時臉上血色盡褪，他死死咬住舌尖才沒讓自己的抗拒躲避反應(yīng)過于明顯。

終于等到了車庫、兩人都坐進車?yán)锍勺友砸恢碧嶂囊活w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他沒有立即發(fā)動車，柯遲能感覺到他是要和自己說什么也沒吭聲，只是耐心而低眉順眼地等待著，像數(shù)月之前剛從醉色被成子言帶走時那樣。

只不過這次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紛亂的思緒——子言會和自己說什么？

剛才的一頓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幾個兄弟想撮合成子言和景寧安在一起，也能知道這兩人是有過一段的，整個飯局下來只有他是格格不入的，方才余攸的出現(xiàn)更讓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不堪。

柯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靠在車椅里沒有任何動作，默不作聲地做好了接受任何處置結(jié)果的準(zhǔn)備，或許是告知他沒有多余留下的價值，讓他是時候離開。

鳩占鵲巢是被人唾棄的，也遲早是會被揭穿、被人驅(qū)趕的，這很正常，柯遲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他能在成子言身邊待這么久，本來就是個超出一切美夢所能及的意外，現(xiàn)在夢醒了，所有的幻象也該散了。

“景寧安……”成子言雙手扶在方向盤上，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組織語言斟酌著和柯遲解釋，“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不過我們其實不是一個班的，有一個合作比賽才認(rèn)識了，然后幾個人組成了合作團隊一起做項目。”

他轉(zhuǎn)頭看著柯遲，坦然而真誠：“我和他的確在大學(xué)時期交往過一段時間，但沒多久就分開了，因為不合適，后來也很少再聯(lián)系，最近他回國了我才知道，今天吃飯也是我那幾個朋友特意瞞著我和他搞事。剛剛是有些事情要和他說，才耽誤了點時間。”

成子言解釋完，看著柯遲突然不知道還應(yīng)該說點什么，心里懸著一口氣，導(dǎo)致他停頓片刻后才輕輕出聲：“阿遲？”

柯遲緩慢地眨了眨眼，抬起頭看他，面色蒼白地朝他笑了下，聲音卻越來越低：“啊……好的，其實不用和我解釋，沒有必要的?！?/br>
他又忍不住想，怎么會不合適呢？

如果真的不合適，那些和成子言那樣要好的發(fā)小、朋友，怎么可能會特意撮合成子言和景寧安，他們倆連站在一起談事務(wù)的背影都那么般配，一個如清風(fēng)瀟灑張揚，一個如朗月溫柔皎皎，怎么會不合適呢？

最不合適的，應(yīng)該是自己才對。

正文咎由自取

Chapter51

但許是這段時間過得太舒逸，讓他比起之前要松懈了太多，以至于不能完全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和狀態(tài)，即使Alpha不費心思深究都能看出他的異常。

果然成子言看了他片刻才輕輕蹙著眉出聲：“阿遲，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還是……你不信我？”

柯遲眼睫幾不可見地顫了顫，唇角勉力揚起的笑也變得分外苦澀，就連回應(yīng)成子言的話都艱難得像用刀刃從他喉間剖開的那樣疼痛得讓他難以發(fā)出聲音：“……沒有，我沒有不信你?！?/br>
——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我不信我自己有資格站在你身旁，不信我自己可以做一個很好的Omega伴侶，我甚至連用信息素幫你緩解易感期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談標(biāo)記。

景寧安的出現(xiàn)，讓那些所有可以用來暫時蒙蔽自己的僥幸心理都在瞬間分崩離析，柯遲從未有哪一刻這樣清晰而深切地意識到，他和成子言之間從始至終都沒有半分可能可言。

那些自以為能有一點價值存在于Alpha身邊的暗幸、那些貪戀著Alpha溫暖懷抱的無數(shù)個夜晚，都滾成一團，滾作一個莫大的笑話，嘲弄著他的不自量力，壓得柯遲根本抬不起頭來。

誰會放棄一個有顏有才、家世學(xué)識都極其優(yōu)渥的伴侶，去選擇一個連腺體都不是完整的、在那樣聲色犬馬的地方周旋多年靠美貌來謀生的Omega呢？

他只不過是一個用廉價玻璃制成的徒有皮囊的花瓶，毫無價值可言。

成子言看了他片刻，心下升起的焦慮與躁郁被他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