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br>
奶奶用筷子另一頭敲了他爺一筷子，“還不都你帶的！這會兒怪起小寶了?！?/br>
爺爺被敲懵了，伸出只手一臉無辜地摸摸自己的頭。奶奶轉(zhuǎn)頭就認(rèn)真端詳起那些禮物，也嘆：“手真巧，現(xiàn)在這么細(xì)心的小男孩兒太少了?！?/br>
蔚知心滿意足了，把寶貝們收起來，認(rèn)真吃飯。

半飽的時候，腦子也暈乎了，他托著下巴，順著半敞的大門，看到院子里那棵耷拉著枯葉的桂花樹。

童年里四季的記憶如夢影在眼前一晃而過。

像彼時表白心意那樣，蔚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沖動。

等桂花開的時候，帶他回家鄉(xiāng)。

蔚知：[阿姨做的甜點好好吃！爺爺奶奶也說好吃！]

下午六點多，蔣放春已經(jīng)完成今天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了。他摘了助聽器，正在畫那顆Saturn。

他收到蔚知的消息，好像能看到蔚知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按理說他應(yīng)該禮貌地說一句感謝，可他鬼使神差地輸入了另一句。

Land：[那個我也會做。]

蔚知：[哇！這么強嗎？？]

蔚知：[別的不說，光那個高壓鍋蒸蛋糕，從小到大我就沒成功過TWT！]

邀請的念頭已經(jīng)停在腦子里，可蔣放春卻說不出更露骨直白的話了，只好干巴巴地解釋些有的沒的。

Land：[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家里，沒事做，就學(xué)了一些。]

蔚知：[哈哈哈哈已經(jīng)很厲害啦，我爺爺還夸你多才多藝呢！]

蔚知：[我把你做的手工給他們看了！]

蔣放春抬手撓了撓泛紅的耳朵尖，那種緊張的感覺又來了。

沒等他回話，那邊又發(fā)來一張圖片。

院子里的樹，樹旁是蔚知的自行車。

蔣放春登時想起了蔚知十一月送來的信封，他匆忙地從書桌的抽屜里翻找出來，聞到桂花的殘香，指尖輕撫過字條上短短的句子。

他以為蔚知會和他說些什么，可他們的對話框里卻沒有出現(xiàn)更多消息了。

蔣放春偶爾會在錄空白磁帶的間隙看看手機。

“蔚知”的名字下，始終是[圖片]。

蔣放春沉默地垂下眼，重新按下錄音按鈕，繼續(xù)口語訓(xùn)練。

到了晚上，一家子陸陸續(xù)續(xù)回來。蔣母剛給他送來新助聽器，兜里的手機就開始響。

是同班的陳孟露發(fā)來的，邀請他下周末一起去市里新開的游樂園玩。

陳孟露：[班里挺多同學(xué)都會去的晚上還能看煙花秀。]

蔣放春對這些不太感興趣，和不熟悉的人出行對他來說有些麻煩，他剛要拒絕，那邊又發(fā)來一條新消息。

陳孟露：[有六班的方沃，他應(yīng)該還會叫上幾個他們班的同學(xué)，人多買票會便宜點兒。大家一起玩也開心嘛，所以想叫上你]

蔣放春記得方沃，上次小巷里打架時見過，巷口拿著兩個糖葫蘆的高個子。蔚知的朋友。蔣放春經(jīng)常能看見他和蔚知走在一起。

他把腦子里組織出的拒絕的話刪除了，拿著手機，陷入沉思。

52春天怎么還不來呀

接連幾天，蔣放春都有蔚知車接車送。

蔚知總穿得圓滾滾的，提到開心的事就咯咯笑，冷風(fēng)吹久了就要打噴嚏。他的噴嚏不是“阿嚏”，而是“啊啾”，短短的，像急剎車一樣剎住，有種惹人發(fā)笑的可愛。

蔚知的生活很簡單，他看很多很雜的書，聊起來滔滔不絕，還有一個專門設(shè)來愉悅心情的歌單。他的眼里總放著別人的優(yōu)點，為別人的一點成績歡欣鼓舞，大加稱贊。

他們還一起吃過一次午飯，補習(xí)班旁邊的炸雞排店。蔚知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搖頭晃腦，讓人忍不住把所有私藏的美味都送到他面前。

新配的助聽器很合適，甚至讓蔣放春有種聽力有所恢復(fù)的錯覺?？伤险n時卻不再像從前那樣，繃著勁兒沉心聆聽個把小時，他聽他能聽見的，聽不清的時候只要向右偏一偏頭，蔚知就會幫他翻譯。

這個過程越進(jìn)行就越熟練，他們倆也越默契。遇到不太會比劃的詞句，蔚知就及時向蔣放春求教。有個別實在不太常見的，他們就一起搞創(chuàng)造。這是直接從學(xué)習(xí)到應(yīng)用到發(fā)明了。

由此看來，蔚知的手語水平早不知道甩他英語水平多少條街了。

“怎么高考就不能把英語換成手語呢，費勁。”蔚知撐著腦袋念叨。這邊數(shù)學(xué)剛要結(jié)課，那邊英語又要開課，他沒法不發(fā)愁。

蔣放春知道今天之后，蔚知就不能送自己了。

可他畫的Saturn還沒上完色。

提到手語，蔣放春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蔚知最初學(xué)習(xí)手語的原因。

有短暫的片刻，他也會暗自猜測，蔚知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自己的。他會偷偷地審視自己，自己做過的事，甚至?xí)闷鏌o趣乏味的自己究竟哪里值得蔚知喜歡。

他還會想，蔚知現(xiàn)在還喜歡自己嗎。

他靠近他，卻比從前更大方坦蕩，這是放下了嗎。

這一個多禮拜的時間里，蔚知和他聊了很多事，卻很少提及和他有關(guān)的話題。

可蔚知也一直黏著他，連去廁所都要問他一句，幾乎從不放他一個人呆著。

蔣放春想不明白，他對著誘導(dǎo)公式的筆記出神。蔚知趴在桌上，忽然把臉轉(zhuǎn)向他，“放，怎么不搭理我？”

他這會兒沒戴眼鏡，眼睛比平時還要大一圈，黑色的眼仁看著像小狗狗，目光澄澈得讓人一眼能看到底。

“沒……”蔣放春話音未落，坐在更里面的一個男同學(xué)要出來，他們紛紛站起來。

椅子彈起來，蔣放春緊貼著，讓開一條道，卻沒想到蔚知是要走出來讓。蔚知背對著他，小螃蟹似的橫著往外走，狹小的空間將他們擠到了一處去。

那么近，冬天厚厚的衣服都隔不開的接觸。

蔣放春清晰地感覺到蔚知從自己身前蹭過去，他的胸膛和蔚知的肩膀，他的膝蓋和蔚知的膝窩。那時，蔚知頭頂飄起來的細(xì)軟的發(fā)絲蹭到他鼻尖。

他的心有剎那慌亂，趕忙跟著蔚知一齊往座位外走。

好半天，他倆杵在走道誰也沒說話。

此前，蔣放春還從沒留心比劃過，蔚知的身高剛好可以讓他從背后抱滿懷。

“我、我穿太厚啦?！蔽抵獡现竽X勺，干巴巴地說。

蔣放春卻低下頭，若有所思道：“你長高了？”

“??？啊……嗯！我已經(jīng)1米65了！”

當(dāng)天回家后，蔣放春又在陽臺目送人離開。

他沒滋沒味地做了幾頁寒假作業(yè)，擱了筆，轉(zhuǎn)身從手提復(fù)讀機里取出磁帶，上面貼的標(biāo)簽是“蔚知”。

蔣放春摸了摸助聽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把磁帶重又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