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任雪川爬了兩步。

任雪川看著他。

玄武道：“你該不會要我自己爬過去吧？我要累死了。”

沒辦法，任雪川只好伸出左手，撈起他。

就在這時，玄武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那一口像是咬在任雪川心頭，他眼前一黑，瞬間倒地。

空華派，酒仙居。

凌焰驀地心中一痛，忍不住悶哼一聲?！八弧?/br>
洪星嵐馬上問：“怎么了？”

凌焰在唇前豎起一根手指，讓他噤聲，不要吵到太師祖。

他攥著自己胸口的布料，懷疑是太過緊張所致，于是朝外面指了指，想出去透透氣。宮越溪卻在這時悠悠醒轉(zhuǎn)。

“太師祖，”凌焰強(qiáng)忍住自己的不適，慌忙湊到他身邊，輕聲問，“您感覺怎么樣？”

宮越溪看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問：“你怎么在這兒？”

“??？我……”凌焰有點手足無措，“我……我來陪您?！?/br>
宮越溪掙扎著坐起來，喘著氣道：“不是聽說白虎出現(xiàn)了么？你師尊去了？”

“去了，”凌焰扶著他，給他端了碗水，“雨華師叔一起去的，另有三位峰主在傍晚時候也出發(fā)了?！?/br>
宮越溪擺擺手，不喝水，皺眉道：“你怎么不去？你怎么放心他自己去？若是白虎與玄武聯(lián)手對付他，影響他的心神……”

凌焰開始慌了：“他……他叫我留下來照顧您?！?/br>
“他叫你留你就留，你不會偷偷跟過去么？這么聽話做什么？你?。　睂m越溪竟是難得的動了氣，他喘得漲紅了臉，“我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有什么好照顧的？他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快去他身邊……有你在，他應(yīng)當(dāng)能穩(wěn)住……”

“好，好……”凌焰慌忙起身，“那，那我走了……”

剛走到門邊，他就心痛得厲害，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凌焰！”洪星嵐連忙去扶他。

“師尊……”

凌焰心慌意亂，忙不迭爬起來往外跑。

洪星嵐看看宮越溪，又看看凌焰。

宮越溪擺擺手：“你去幫他！快去快去！”

洪星嵐趕緊跟上去。

夜深露重，宮越溪坐在昏暗燈光里，看著他們離去，然后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隆州柏源，興磐山。

朱雀眼看著父親倒地，一時受到驚嚇，立刻忘了他的叮囑，焦急地叫了起來，不斷地啄玄武，要他松嘴。

玄武死死咬住任雪川的手臂，不為所動。

任雪川全身動彈不得，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從體內(nèi)流逝，他痛得渾身顫抖。

“焰兒……”

他吃力地叫著這個名字，手掌攥著礫石，用力刺痛自己的手，想努力保持清醒。

往昔歷歷在目，逐一在他腦中回放。

眼前浮現(xiàn)凌焰的臉，他想起他燦爛的笑，想起他明朗的聲音。

“師尊！師尊！”小徒弟總是這樣認(rèn)真地，大聲地，熱切地叫著自己。師尊長師尊短的，叫得可親了。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小少年果斷在一群人中選擇了他……

他想起陽光燦爛的日子，那家伙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在日光下沖他揮手，在山林里對他吹口哨……

他想起舊疾復(fù)發(fā)，身體發(fā)寒的時候，小徒弟慌慌張張不管不顧地抱著他，給他溫暖，讓他舒緩。

他想起竹影搖曳的夜晚，對方挑燈夜讀，認(rèn)真看書的樣子。

他想起那人在他身下顫抖，流著眼淚，纏著他，讓他別離開他。

……

體溫在流失，痛覺也逐漸消失。

任雪川的身體漸漸麻木。看到小鳥那般焦急，叫得嗓子都啞了，他勉強(qiáng)動了動嘴唇，想讓他別害怕。

但他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玄武，極為勉強(qiáng)地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你……”

玄武仍咬著他，沒有張嘴，從胸腹里發(fā)出聲音回答他的問題。

“我是玄武，是完整的玄武?！彼穆曇粲悬c奇怪，像是先前的烏龜和黑蛇的聲音的結(jié)合。

朱雀急得朝他噴出一口火，玄武意念一動，龜殼下漫出水簾，撲滅了火焰。

他緩緩道

“我與他合為了一體，他即是我，我即是他；我本是他，他本是我；我終是他，他終是我?！?/br>
“不要再掙扎了，我已經(jīng)給了你很多時間了。你有了自己的愛人，還有了自己的孩子，親情，愛情，你都享受過了，也該滿足了。就到此為止吧。”

“洪炾，現(xiàn)在是你報答我們的時候了。”

隨著這最后一句，玄武松開嘴，稍稍退后。

任雪川許久不能動彈。好半天之后，他右手拄著劍，緩慢地?fù)纹鹕仙怼?/br>
他的眼神變得空洞，猶如一灘死水。

朱雀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憂心忡忡地啾了一聲。

任雪川沒有理他。

他左手想去扶石頭，但整條左臂卻酸軟無力，使不上勁，像是廢了一樣。他只得右手握緊劍柄，咬著牙站了起來。

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昏暗。

遠(yuǎn)處，虎嘯震天，那憤怒的吼聲震蕩四野。白虎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

任雪川提劍，欲前往。

玄武道：“不著急，等他們先彼此消耗一陣。”

任雪川停下腳步。

山野中劍光四射，光芒大盛，遠(yuǎn)處殺聲震天，任雪川似乎充耳不聞，毫無反應(yīng)。

朱雀想過去幫忙，他飛了出去，瞧見父親不動，又飛了回來，站在他肩上，發(fā)出陣陣疑惑的叫聲。

風(fēng)吹起任雪川的長發(fā)，模糊了他的面容。

一道藍(lán)色的光圈出現(xiàn)在興磐山中。

下一瞬，凌焰與洪星嵐從圈那邊跳了過來。兩人甫一落地就聽到了不遠(yuǎn)處的虎嘯，他倆抬頭，看到一只小山大的老虎正一爪子拍飛一大群人。

“天吶……”凌焰驚呆了，“怎么這么大……”

月亮出來了，照出白虎的身影。他生得威風(fēng)凜凜，白毛在風(fēng)中微動，黑色花紋遍布全身，一雙藍(lán)瞳格外閃亮，讓人望之生畏。

實在是太英俊了……

如果不是時機(jī)不對，凌焰恨不得喊一聲：毛絨控狂喜?。?/br>
但親眼看到白虎咔吧咔吧吃了人，他真的不敢喊這句。

而且白虎吃了人之后，腦袋轉(zhuǎn)動了一個角度，看向他們的方向。

凌焰想起湛原先前的情報，連忙提醒洪星嵐：“別看他的眼睛！”

他倆急急忙忙往那邊趕。

洪星嵐為了施這個超遠(yuǎn)距離的傳送陣法消耗巨大，凌焰只得扛著他跑。

“師尊！”他邊跑邊喊，“師尊你在哪里？！”

遠(yuǎn)處山崖上，朱雀聽到了他的聲音，立刻激動起來，他站在父親肩膀拍翅膀，指了個方向。

玄武觀察任雪川的神色，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