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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輕撫了下,垂目掩著笑意道:“你出生時,應(yīng)該是能見到雪的,別著急?!?/br>同一時間的皇宮中,宮婢們望向外面紛飛的大雪,歡快地尋了伙伴去雪下迎接第一場雪,鐘樓之上,商熾醉臥軟塌,仰頭大口大口灌著酒。雪從落窗飄了進(jìn)來,落在他臉上傳來絲絲涼意。錢億在一旁勸道:“圣上,再喝下去,您身體可遭不住?!?/br>“總比心里遭不住好?!?/br>商熾擰著酒壺站起身,搖搖欲墜地走到落窗前,望著外面的大雪,良久后道:“你說,俞禮此時是不是也在賞雪?”“我們一起看了,能不能就算作在一起了……”俞禮臉色縱然慘白,捂著肚子順著廊柱滑坐在地,他顫抖地想撐地站起來去叫人,然而疼痛蔓延四肢百骸,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額頭冒出大滴大滴冷汗,頃刻打濕了額前碎發(fā)。“你也想……急著出來……看雪嗎?”俞禮緊咬蒼白的唇,靠坐在廊檐下,大雪被風(fēng)吹落他一身,狐裘的大擺鋪在地上,很快就被大雪覆蓋。俞禮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意識瀕臨崩潰時,一道破碎的聲音自門口突兀地響起,寂靜的天地被驚動。啞奴慌得差點(diǎn)同手同腳,急忙跑向廊下坐在雪地上的俞禮。大雪染白了俞禮一頭烏黑長發(fā),連同纖長的眼睫也被凝成冰霜,那張昳麗的臉此時比雪還蒼白,仿佛一觸即碎。啞奴拍了拍俞禮的臉將他弄醒,隨后將他架回屋內(nèi),拍去一身的落雪、脫了狐裘放到床上,又往火爐里多加了些炭,挪到床邊讓俞禮烤著,做完才快跑去找圓真大師和此前找好的產(chǎn)婆過來。幾人進(jìn)屋時,俞禮貼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濕,長發(fā)凌亂散落滿榻,他眉宇緊皺強(qiáng)忍一波波的疼痛,指尖抓著床沿收緊,不敢讓自己昏過去。產(chǎn)婆是玉如蘭找來的,之前一直幫忙調(diào)理俞禮身體,見此立刻吩咐啞奴去燒熱水、準(zhǔn)備蠟燭和剪刀,圓真大師道了聲佛號,說道:“小施主命格祥瑞,必能平安降生?!?/br>“多……謝。”俞禮哆哆嗦嗦說完兩字,又是疼得一聲悶哼。圓真大師頷首后,退去門外候著。陣痛一直持續(xù)到翌日天將亮?xí)r,才有了冒頭的跡象。俞禮嗚咽一聲,眼中含滿了水光,渾身戰(zhàn)栗得不行。眼前越來越黑,黑暗彌漫即將籠罩他視線時,產(chǎn)婆焦急地喊道:“公子啊,千萬別睡,再撐一撐,就快了?!?/br>可是……撐不住了。產(chǎn)婆推著他肚子幫他搭了把勁,邊急道:“公子想想你放不下的人?!?/br>放不下的人?俞禮眨了眨眼,眼角滑過一道水光。商熾邪妄冷峻的面容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仿佛一團(tuán)霧般,只有隔著眼淚才能窺見到。濃密纖長的眼睫如受驚般顫抖得不停,俞禮緊咬著唇痛哼一聲,將唇都咬出了血,啞奴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拿了塊干凈的毛布讓俞禮咬著。良久后,一聲嬰兒啼哭終于響起,外面銀裝素裹,唯獨(dú)后山這間偏僻的院落亮著暖黃的燈。俞禮短暫昏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小崽子已經(jīng)被清洗干凈,皺巴巴的一團(tuán)裹在襁褓中。從啞奴手里接過小心翼翼抱在懷里,那一刻俞禮終于感覺到自己有了活氣。一年后,俞禮帶著明彰離開了金佛寺,明彰,還是圓真大師在孩子滿月那天給起的名,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小明彰揮著拳頭咯咯笑著,就此確定了下來。這一年里,玉如蘭了結(jié)了俞家起義的后續(xù),時常避開耳目偷偷來看俞禮,并給小明彰帶來些稀奇的小玩意兒。小明彰十分喜歡他,每次都會黏在玉如蘭身上,怎么也不肯下來。當(dāng)俞禮帶著小崽子走時,玉如蘭與卿雪藏一同護(hù)送他到郊外,玉如蘭打馬走到車窗旁,撩起簾子問道:“確定要一個人?”俞禮正抓著明彰的手教導(dǎo)他不要含手指,聞言轉(zhuǎn)頭朝玉如蘭笑了笑,道:“有事會傳消息給你,無需擔(dān)心?!?/br>在金佛寺呆了近兩年,跟圓真大師品茶論道,日日受佛經(jīng)熏陶,俞禮身上也染了些佛性,神情透著寧靜淡泊,像是鏡中的花,能看到卻觸不到。玉如蘭尊重俞禮的任何意見,俞禮想過新的人生,玉如蘭就算不舍,也只能放手不去干涉。俞禮目光瞥向他身側(cè),說道:“卿雪藏不一定就此罷手,你多提心?!?/br>“他身上還中著我的蛇毒。”玉如蘭有把握能制住卿雪藏,跟俞禮道了聲保重,漸漸看著馬車遠(yuǎn)去。俞禮按照圓真大師所指引,去了大商與北戎交界處的一座大山,這座大山尋不到入口,俞禮抱著明彰沿路走了許久,層層迷霧漸起,他繼續(xù)在迷霧中前行,過了一會,一陣風(fēng)吹散迷霧,在他面前露出一條山道來。一名扎著丸子頭的灰衣人自其中走來,朝俞禮躬身后引路請他進(jìn)去。這個隱世部落的人都十分樸質(zhì)善良,對待俞禮的態(tài)度十分尊敬,他們都很喜歡小明彰,常常會帶著小明彰弄些小發(fā)明,小明彰耳熏目染,長到四歲,已能上房揭瓦下河摸魚。不過有人在旁邊照看著,倒也從未出過大事,唯有一點(diǎn)的是,小明彰的身體跟俞禮一樣不太好,常常會生病。有一天,隱世部落的族老來問俞禮,要不要徹底回來。在來前,圓真大師跟俞禮說,他與這個部族有過一段淵源需要了結(jié),俞禮猜想,估計是該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了。他內(nèi)心無比寧靜,給族老倒了杯茶,慢騰騰道:“過去的事都已成過去,我只想過好將來。”族老看進(jìn)他清透明亮的眼眸中,已然明白俞禮的打算。他長嘆了聲,應(yīng)了聲好,喝了那盞茶,起身撐著拐杖離開。聽說北戎和匈奴都已被商熾御駕親征給收復(fù)了,山下的戰(zhàn)亂平息,俞禮拾掇了下,與傅族告別,牽著明彰的手下了山。他不能讓明彰一直處在避世的環(huán)境中,這樣只會讓明彰視線越來越狹隘,俞禮一直認(rèn)為很多東西都是在年幼時養(yǎng)成,應(yīng)該帶著明彰多去看看這個世界。明彰一路都十分興奮,拉著俞禮的手蹦蹦跳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問糖葫蘆是什么味,一會兒問壞人長什么樣,所有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格外新奇,惹人期待。俞禮戴了頂冪籬,一一耐心回答,一大一小聊得口干舌燥,終于到達(dá)峪口城。他們站在高大的城門口仰頭望向最上面那兩個大字,明彰興奮地直跺腳,指著一個地方啊啊啊地直叫:“爹爹,那是不是糖葫蘆?”俞禮一眨眼的功夫,明彰便松了他的手沖了進(jìn)去,兩眼冒著饞來的兇光,跑到架著糖葫蘆的老伯伯腿下,跳腳去夠草靶子上插滿的糖串。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