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祺，有些紅的臉頰沾了幾根發(fā)碎，宋姨用手輕輕抹掉。

宋姨老家在遂滸一帶，雖說好幾年前就因為動亂遷了出來，但遇上大年節(jié)時候還是會回去看看。尤其宋家長子常年在國外，祖宅幸留，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能回來。

“岐歸帶您回去？”裴轍關(guān)上筆電問道。

宋岐歸，宋家長子。

遂滸動亂初露端倪的時候，因為是當(dāng)?shù)厝?，被部隊收編進入情報專處，潛伏到姜家搜集證據(jù)。當(dāng)然這些都瞞著宋家所有人。

后來，幾次行動接連失敗，姜家人察覺后開始清洗，是裴轍先一步將人救了出來。場面不可謂不兇險。

那也是裴轍第一次進入遂滸執(zhí)行任務(wù)。那會還不是裴長官。

宋岐歸和裴轍一樣年紀(jì)，靈活機動有余，但做事就沒有裴轍沉穩(wěn)。一門心思熱血激蕩，沒打算活著回來。

裴轍把人救回來的時候，宋岐歸還當(dāng)著自家老娘面說什么捐軀不捐軀，宋姨當(dāng)場就給了狠狠一巴掌。

自家兒子一根筋，不知感恩，逃出生天還不忘大放厥詞，差點氣死宋姨。

所以宋姨是很感激裴轍的。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對。岐歸年二十五從這里接我過去?！彼我虈@息道：“還是要多回去看看的。死了太多人，活人總要記著點?！?/br>
姜昀祺這會已經(jīng)去了衛(wèi)生間洗頭發(fā)，但宋姨沒有多說，停頓一會想起什么，對裴轍道：“裴先生，到時候岐歸要來您這，給您送些年貨好酒?！?/br>
未等裴轍說什么，原本正趴陽臺窗口不知望什么，這個時候立馬回神的聞措激動了：“他不喝酒。我等著！”

宋姨呵呵笑，轉(zhuǎn)頭去問聞措：“今年在裴先生家過年？”

聞措道：“對。每年輪著過。今年在這里?！?/br>
“雯雯又去參加冬令營了，今年少了熱鬧吧？”

聞措頭疼不已：“宋姨，您這就不是實誠話了。雯雯在，那就不是熱鬧，是吵得人腦殼疼！”

“上回昀祺生日，一個人嗓門抵三個人?；厝ヂ飞闲蚜?，要吃冰激凌，跟他媽吵得不可開交，我回去那會還在母女隔空喊話，我這過的什么日子……”

宋姨忍不住笑，裴轍也笑了下。

“裴轍，要不你考慮考慮？你姐夫我要求不多，一周半天行嗎？就放你這立立規(guī)矩?！?/br>
宋姨想起剛才澆花那幕，聞言白了下眼，搖頭沒說什么，朝屋里喊了聲“昀祺”，得到一聲答應(yīng)又道：“洗完趕緊出來曬太陽！用不著多洗，昨晚洗了吧？”

“馬上！”姜昀祺一邊瞇眼找毛巾，一邊大聲喊。

見裴轍壓根沒搭理他的意思，聞措積極又道：“知道你忙，三小時？兩小時也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和昀祺一樣——就剛剛那樣，你就坐一邊該干嘛干嘛，我保證不出一個月，我閨女肯定能在你這得到質(zhì)的變化！”

“那可不一定。”宋姨心疼瞧著泡在水里的綠植，哼了聲。

裴轍：“……”

姜昀祺頭頂毛巾出來，宋姨趕緊上前把人拉到日照最濃的陽臺一角，一邊給人擦一邊逗他：“昀祺，你聞措姐夫說要讓雯雯來你裴哥這立立規(guī)矩。姨問你，你裴哥給你立過規(guī)矩嗎？”

姜昀祺老實：“沒有啊……”

宋姨一臉我說什么去瞧裴轍。

裴轍咳了聲，移開目光，過會因為聞措在，想扳回一點面子，對姜昀祺道：“我沒給你立規(guī)矩？”語氣是那種自己也不相信的疑惑。

姜昀祺不明所以，濕漉漉的頭發(fā)干凈柔軟，問得誠實又謙虛：“什么規(guī)矩？裴哥你現(xiàn)在說也行。我都聽的?！?/br>
裴轍：“……”

姜昀祺和裴轍對視幾秒，靈光一現(xiàn)，補救道：“哦！有的！真的！”說完還朝聞措極為夸張地點頭確認(rèn)。

聞措：“……”

裴轍：“……”

可惜過于夸張。

宋姨直接笑得彎下腰。

姜昀祺也不好意思笑。

空氣里有洗發(fā)水的清甜味道，還有綠植過度浸水的潮濕氣息，所有都很平常，平常得和以往每一個瞬間一樣。

回到家，記憶里的那扇門很久沒有動靜。

姜昀祺垂下眼眸，有些心安。再抬起頭的時候，他一眼就望進了裴轍眼里。

第37章風(fēng)聲鶴唳

晚飯聞措率先占了一個位置。

裴轍看了他兩眼。

宋姨不知道兩人之間拉鋸什么,飯前問要不要叫裴玥和雯雯一起來吃。

聞措擺擺手，了然于心：“出了展覽館就是披薩店，下午出門那會就跟我打算盤了，這會她會放她媽白白路過？”

宋姨笑,大聲招呼剪完頭發(fā)就去書房寫作業(yè)的姜昀祺。裴轍走去敲了敲門。

姜昀祺作業(yè)寫得差不多,還剩簽字的周考卷子和要背的單詞古文,出來的時候順便把卷子給了裴轍。

裴轍看了看和上上周基本沒差的成績，沒說什么，接過筆就在飯桌上給人簽字。

聞措好奇湊過來,望見兩門掛科一門剛達標(biāo)的成績，眉頭立馬皺起，轉(zhuǎn)頭就去盯姜昀祺。

姜昀祺感受到聞措探究視線,有些緊張。

“去廚房幫下宋姨。不要白吃我家飯。”裴轍沒抬頭，吩咐道。

聞措：“……”接著小聲嫌棄：“有你這樣的嗎……”

姜昀祺站桌邊不敢去看聞措。

裴轍面色如常簽好語數(shù)英遞給姜昀祺。

姜昀祺收好卷子顛顛回了書房擱進書包。

端著一碗飯回來的聞措見狀忍不住道：“你就不說點什么？好歹囑咐下次考好點??！果然沒規(guī)矩！”

裴轍不冷不熱掠他一眼，“要吃飯嗎？”

聞措：“……要的?！?/br>
“閉嘴?！?/br>
“雯雯就沒考過這樣的成績……”

過了會,聞措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考慮給姜昀祺找個家教什么嗎？不過這樣就算補也來不——”

“宋姨,三碗飯。聞措回去吃。”裴轍轉(zhuǎn)頭對正在廚房盛飯的宋姨道。

“哎——宋姨，我吃的！”

聞措瞥了眼正從書房出來的姜昀祺,咬牙護著自己面前一碗飯：“我閉嘴行嗎？”

“早干什么去了?！迸徂H不屑。

聞措：“……”

一頓飯除了聞措心懷鬼胎，吃得三心二意,總體還算熱鬧。

飯后聞措鐵了心要從裴轍這里挖出點什么，在裴轍把處理完的文件和筆電搬進書房時候直接把人堵在里面。

裴轍壓根不想理他，對照書架上年份和歷次協(xié)議談判的各色文件夾，挨個把文件歸置原位。

“你不說，行！那我問?！?/br>
聞措緊盯裴轍側(cè)臉，“你們見到姜正河了？”

裴轍紋絲不動,視線緩緩劃過書架三層。

“就是不露面，那人也應(yīng)該在暗中……不然炸彈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