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語氣，身體的動作，站位的遠近，看你的目光，哪里都不一樣?！泵险嬗眉绨蜃擦俗擦秩睢?/br>
林阮笑起來，道：“你是不是看多了那種纏綿悱惻的啊，讓你說的，我都控制不住要信了?！?/br>
孟真看他一眼，兩個人就都笑起來。

他們兩個身后，李銘文的目光始終放在他們身上，帶著一股子嫌惡。他起身走到林阮身邊敲了敲他的桌子，“能不能安靜些?！?/br>
一時間，教室里其余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后邊有幾個打撲克的男生沒有剎住車，“一對二”的聲音被襯托的十分響亮。

林阮抬頭看了看李銘文，微微欠身，“抱歉。”

李銘文瞥了他一眼，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孟真皺著眉，“嘿！這人什么意思！”

林阮扯了扯他，“算了算了?！?/br>
孟真重新坐下，班里的聲音卷土重來。

“不是我說，我總覺得他對你有意見。”

“我知道啊，演講比賽的事啊?！?/br>
“不不不，”孟真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咱們做同學這么久了，他有沒有給過你一個好臉色？這種持久的敵意肯定不是因為一件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種，他一見你就煩，一見你就討厭，你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看不順眼?！?/br>
林阮臉上有些一言難盡，“我有這么讓人討厭嗎？”

孟真嘿嘿嘿的笑起來了。

林阮認真的看著孟真，“我忽然發(fā)現(xiàn)，你怎么忽然這么能說了，我家先生也是，李銘文也是，分析得頭頭是道的。看能學到這些東西嗎？”

孟真笑道：“實不相瞞，我之前選修了一門心理學，這不是快要期末了嗎，復習復習?！?/br>
林阮哼了一聲，道：“復習也別拿我復習?！?/br>
門口教授夾著講義走進屋，上課鈴聲響起來，班里的聲音漸漸下去了。

第7章

臨近期末，不少選修課都結(jié)課了，各種期末課題論文布置下去，叫學生們哀嚎不已。

林阮選過一門經(jīng)濟學，當時孟真跟他說他家里是做生意的，選個經(jīng)濟學對以后有幫助，所以拉著林阮選了經(jīng)濟學。結(jié)果臨到頭孟真又看中了心理學，丟下林阮去選了心理學。

心理學教授是個挺有意思的白人，很好說話，孟真一點不擔心自己不過。

林阮就不行了，他的經(jīng)濟學教授是個英國紳士，似乎在政府供職，每星期屈尊降貴的過來講兩節(jié)課，帶著比貴族還要貴族的驕傲。

他的結(jié)課論文只是題目就很深奧，林阮幾乎是兩眼一抹黑。

又到周末，天氣晴朗，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桌上。林阮坐在凳子上，看著空白的紙張一籌莫展。

走廊有動靜傳來，林阮走過去探頭看了看，正好看到世寧從湛晞房間里出來。世寧看到林阮，問道：“怎么了，有事嗎？”

林阮走出去，把論文課題拿給他看。

世寧看完，笑道：“有點意思?！?/br>
林阮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看不懂?！?/br>
“正常，這是一種十分學術(shù)的理論，大約二三十年前曇花一現(xiàn)，后來就沒有再被人提起過，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理論基本上跟這個沒什么關(guān)系了?！?/br>
“那我該怎么寫？或者有什么參考書嗎？”

世寧剛想說話，身后的門忽然打開了，湛晞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倚著門看著兩個人。

林阮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先生?！?/br>
世寧看了看湛晞，又看向林阮，笑道：“我對這些東西也不了解，你可以問問先生，先生肯定知道?！?/br>
說完，世寧就下樓去了。林阮一個人站在門口，只得把目光投向湛晞。

湛晞看了眼林阮手中的論文課題，聲音依舊淡淡的，“進來吧?！?/br>
林阮走進湛晞的房間，他對這個房間一點都不陌生，甚至比隔壁自己的新房間還要熟悉。

湛晞有想好好給林阮講講的心思，可惜林阮沒這個想法，他盤腿坐在地毯上，靠著茶幾，埋頭苦記，生怕錯過湛晞說的每一個字。

講了一會兒，湛晞停了下來，林阮悄悄抬頭去看他，正好對上湛晞看著他的眼睛。

“聽不懂？”湛晞問道。

“聽不懂為什么要選？”

“孟真給我選的?！绷秩钭约鹤霾涣诉x擇。

湛晞了然，他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燙金封面的外文書，遞給林阮，“這是這個理論的完整敘述?！?/br>
林阮接過書，翻了兩頁，打算回去好好看看。

湛晞屋子的門忽然被敲響了，是佟伯，他來給湛晞送這幾天外頭人遞來的拜帖。

拜帖厚厚一摞擱在桌角，林阮看了兩眼，低下頭去翻自己的書。

湛晞和佟伯說完了話，佟伯下去了。湛晞回來重新坐到沙發(fā)上，并不看那一摞拜帖。

林阮有些好奇，問道：“這些人都是跟先生做生意的嗎？”

湛晞點點頭。

林阮又問：“先生不見他們？”

“沒有必要?！?/br>
“那先生的貨怎么辦？都放在咱們自家的店里賣嗎？”

湛晞手下也有一些鋪子，酒樓茶館，米店藥店，租車行玉器行，大多是他額娘的。

湛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林阮的頭，順著后腦一直落在脖頸上，“他們和我做的生意可不是普通洋貨?！?/br>
林阮略想了想，明白過來，“是軍火？”

湛晞沒回答是不是，只是捏了捏林阮的后頸，叫他看書。

午后林阮搞定了論文，下樓來幫著阿月收拾屋子。世寧搬回來一個留聲機，據(jù)說是德國最新出的，整個四九城找不出第二臺。阿月用它放小提琴曲，她說在冬天溫暖的午后聽小提琴曲，有一種慵懶頹廢的感覺。

一首小提琴曲沒有放完，慵懶頹廢的感覺就被打破了。外面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林阮透過窗戶看去，只見三四個護院攔著幾個穿黑西裝的人，在門口起了沖突。

那幾個穿黑西裝的人看著來勢洶洶，他們身后是一個中年男人，長大衣，帶著帽子，手里拿著手杖，正往這邊看。

佟伯聽見聲音出去了，他一出面，那幾個人的沖突就停了下來。不知道佟伯跟他說了什么，沒過一會兒，佟伯領(lǐng)著那些人進來。

剛走進屋，佟伯對著林阮招了招手，林阮近前來，佟伯道：“有位吳先生想同爺談生意，你去回爺一聲?！?/br>
“是?！绷秩钌蠘侨チ恕Ｙ〔埬侨俗?，又命人上茶，規(guī)矩一絲不錯，不管是佟伯還是伺候的下人，都沒有因為之前的沖突掀起波瀾，十分的從容。

林阮推開湛晞的房門，湛晞在窗戶邊站著，大約也看到了剛才花園里發(fā)生的事。

“先生，您要下去嗎？”

湛晞將沒喝完的咖啡放下，也不換衣服，依舊一身家居衣服，道：“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