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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話就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伊夢愁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甚至為此感到了扭曲的自卑。“他太沖動了?!币翂舫羁嚲o了的身軀重新落回床榻,眼前燈燭搖晃,“但卻有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這一點跟江遠寒很像。而我卻懦弱,無法做出選擇?!?/br>靳溫書喝了口茶:“他傷到了老祖?!?/br>伊夢愁沒動靜。“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嗎?”“……金仙之境是壓制力最強的。”伊夢愁閉著眼道,“你說說,怎么做到的?!?/br>“他渡劫了。主動引動的天雷?!苯鶞貢氖种皋D(zhuǎn)動著掌心的溫?zé)岵璞K,“如果不是林暮舟動手,他也許真能渡過這道劫雷,只可惜天命不予。”伊夢愁抬起眼,無聲地望著對方淡青的背影。“渡劫天雷傷到了老祖,他的劍也意外地銳不可當(dāng)。但這種級別的修士叛出蓬萊上院,本身就是死路一條。我不明白他選擇的價值,是非曲直,正邪善惡,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靳溫書語氣溫文,柔和地笑了笑。“就算是再大的冤屈,再大的理念不能相容。就算你我曾做過的錯事一一公布于眾,又如何?他覺得割席斷交、勢不兩立之后,博取一個光風(fēng)霽月的聲名,真就這么重要,可以抵得過兩千多年的閉關(guān),抵得過劍修難得的天賦與磨礪么?!?/br>伊夢愁默默地聽著,也跟隨他的目光望向了雪地里的那幾枝梅。“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高過利益的。”“哈……”靳溫書笑了一聲,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他讓我想起了一個已逝去的人,一樣的癡愚難醫(yī)?!?/br>“然后怎么樣了?!币翂舫顔柕?,“林暮舟……殺了他嗎?”“是?!苯鶞貢D了下,“但也不是。”“怎么講?”“沖和劍被異種撞裂了劍身,李凝淵用他取得的異種腦內(nèi)晶石重鑄了這把劍。沖和劍重鑄后強盛至極,我等聯(lián)手都不能匹敵。所以老祖為這把劍取得他主人的元神,做劍魂?!?/br>伊夢愁猛然抬頭,背后生出密密的冷汗。“原本是有機會的——只要李凝淵愿意安分地回來,做回崇高的仙君。只不過他對老祖恨之入骨,所以……一位最接近半步金仙的洞虛境仙君,沉沒在蓬萊塔第十七層的練劍池中。道軀化作飛灰,元神鍛成劍魂,傾注進了沖和劍里?!?/br>他說得語調(diào)平穩(wěn),但伊夢愁已然頭皮發(fā)麻,心中五味陳雜。“怎么能這樣……”伊夢愁的聲音有點抖。“李凝淵離去的方式太過轟轟烈烈,整個修真界都能看到鑄劍時那道沖天而起的白光,劍魂凝結(jié)之時,每一把名劍盡皆出鞘震動,朝拜萬劍之王。”靳溫書回憶了一下當(dāng)時的場景,嘆了口氣,“只不過,劍魂身上的戾氣和怨氣太重了,沖和劍完全無法使用,所以已經(jīng)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菩提圣境。”靳溫書道,“佛修的誦經(jīng)圣地,受林暮舟的托付,將這柄擁有劍魂的圣器放在圣地的蓮花池底,吟誦百年,洗滌怨邪。”伊夢愁沒有接話,兩人都安靜了很久。直至靳溫書重新倒了杯茶,手心依附于持久的溫暖之中,緩慢地閉上了眼睛。“今日之他,他日即是你我?!苯鶞貢]著眼微微一笑,“追逐著那個人,累不累?”“累?!?/br>沒有提名字,但他們兩個都知道這句話說得是誰。“還追嗎?”“……”伊夢愁望著窗外的雪,“追。”幽冥界,冥河。冥河之水不斷地涌流,底下沉浮著許許多多的生魂和怨靈,水之精華聚集而成的游魚在直鉤旁匯聚,卻沒有一個試圖咬鉤。它們像是在逗弄這只不會釣魚的鬼修。微風(fēng)拂動,將水面吹得波光晃動。鶴望星身后的彼岸花一夜之間枯萎脫落,凝聚出真實的形體和身軀。江遠寒出來時還有點頭暈。他這次太著急了,修為增長和心境考驗都跨得太急太快,他怕一旦太久了,對方?jīng)]辦法等到自己——師兄說了會等,那應(yīng)該就是會等。江遠寒跌坐在地面上,單手捂著眼睛頓了一會兒,隨后才從漆黑的心境考驗里慢慢地迎接幽冥界的光束。他太急也太累了,渾身的骨頭都緊繃著,直到現(xiàn)在才猛地癱軟,松了口氣。鬼鶴仍舊在那里釣魚,幽冥界的天空到處都昏暗,光線微弱。河里依舊是魚比惡靈還要聰明,一切好像都沒變。但一切好像又變了。江遠寒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坐到鶴望星的身邊,他揉搓了一下臉頰,眸光掃了一下河面:“……還真別說,你這水平,基本就告別吃魚了?!?/br>生前是仙鶴的鬼修,即便換了一種形態(tài)也依舊喜歡吃魚。鶴望星瞥了他一眼,剛想說什么,又一下子滯住,盯著他那張絕世美貌且誘惑氣息又重了幾分的臉龐,懵了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張嘴就是:“你這是去修煉了?怎么看著跟剛逛完窯子回來沒兩樣,滿臉都被滋潤了?!?/br>江遠寒愣了一下:“我又沒逛過?!?/br>“就跟一個小樹苗,被澆了水長大似的?!柄Q望星道,“你這是什么秘術(shù),這才十幾年?洞虛境跨越兩個小境界?這速度實在太快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這個大千世界為數(shù)不多的金丹境了吧?!?/br>“還早。”江遠寒抬手蓋住酸澀的眼睛,“我在心境道劫里耽擱得太久了,余韻仍在,覺得很難受?!?/br>“比上一次已經(jīng)短暫很多了?!柄Q望星寬慰對方,目光從冥河水面上移開,剛想繼續(xù)安慰幾句,結(jié)果見到對方的臉就把詞兒忘了,只好又收回視線。“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苯h寒道,“最近有發(fā)生什么事嗎?”“有啊。昨天就有一件大事傳出來。”鶴望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直直的魚鉤被一堆游魚包圍了也不管,“蓬萊上院死了一個仙君,就是幾個月前叛出的那位。你沒見過,道號沖夷,似乎叫……名字我忘了。是林暮舟那個老變態(tài)親手鎮(zhèn)壓的,他好像還因此受了些傷……嘿,這些年來能讓這老變態(tài)受傷的人可不多了,除你之外,也就這個沖夷子做到了?!?/br>他毫無所覺地繼續(xù)道:“只不過他已經(jīng)隕落了,身死道消,尸骨無存?!?/br>鶴望星說完這些,發(fā)覺對方太過沉默,略微轉(zhuǎn)過頭,見到江遠寒有些怔然地望著自己。“……昨天……?”“對,昨天?!柄Q望星順口回應(yīng),這兩個字剛剛落下,立即就看到這個天不怕地不怕、從沒跟人低過頭的小瘋子呆呆地坐了很久,半天都沒發(fā)出聲音來。但他的眼圈卻已經(jīng)紅了。鬼鶴跟他認識了也有小一千年,根本就沒見過這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