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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留宿在梁思聞家,而是回了隔壁,他和父親一起生活過的家,這也是每個節(jié)日里,他所堅持的習慣。家里整潔如常,不像是很久沒人住,家具的擺設也和從前一樣,書房的柜子里陳列著聶柏榮的錦旗和勛章。聶哲遠會定期回來打掃,逐一擦拭父親的遺物,隔壁的聞大夫也會時不時來開窗透氣,給綠植澆水修枝。聶柏榮生前最不能容忍自己不體面,即便頭發(fā)白了一半,也依舊肩背挺拔,一定要每天都收拾得精神利落再穿上白大褂。雖然聶哲遠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和父親很像。不知道是基因過于強大,還是因為他是聶柏榮嚴苛要求下的產物。客廳的電視柜上擺著父母的照片,不是合照,且年歲隔了很久,一個面容年輕溫婉,另一個則是中年時期拍的工作照,從眉宇間能看出年輕時一定很英俊,只是表情有些死板。聶哲遠沒有開燈,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敲門聲。只敲了三下,聲音很輕,若不是屋子里安靜,根本捕捉不到。聶哲遠起身開門,看到梁思聞穿著一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棉布睡衣站在門外,胸前的恐龍印花讓他顯得格外幼齒。梁思聞抓包成功,咧開嘴笑了一下,莫名有點狡黠的意味,“我就知道你還沒睡?!?/br>梁思聞側身讓他進來,問:“怎么過來了?”梁思聞沒回答,直接拉著他往臥室走。被按著肩膀坐在床上,聶哲遠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不該覺得梁思聞愚笨,梁思聞明明是一只最聰明、最可人疼的小狗,永遠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心情不好,第一時間擁抱他。聶哲遠的房間還是高中時期的模樣,書架上有幾本沒扔的課本,木質相框里,是高二暑假和梁思聞去海邊時拍的合照。梁思聞把手機隨手扔在床上,擺弄桌上的相框,感慨一句“時間過得真快”,聶哲遠剛好瞥見他的手機屏幕,有一條來自“白學長”的新消息:晚安,早點睡。他氣得眉心一跳,恨不得把手機砸了。聶哲遠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么容忍得了那個姓白的家伙,以前就借著帶梁思聞做航模,和他距離過近,都畢業(yè)這么多年了還一天到晚找梁思聞聊天,絕對是別有用心。不過讓他感到稍許寬慰的是,梁思聞沒有看消息,而是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躺下來打了個哈欠,抬手關掉床頭燈,說:“哲遠,晚安?!?/br>梁思聞只和他說了晚安,這讓聶哲遠有些得意,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閉上眼。臥室的窗戶正對著馬路,車燈偶爾閃過,在墻壁上投下一片片光斑。聶哲遠睡不著,不再是因為這間房子勾起了他對父親的復雜感情,而是單純地因為梁思聞躺在他身邊。忽然,梁思聞微涼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擋住最后一絲光線。他的聲音已經染上倦意:“……你快睡,別胡思亂想?!?/br>想你也算胡思亂想嗎?聶哲遠下意識眨眼,睫毛掃在梁思聞的手心。他忘了試探梁思聞是否已經睡著,枕邊人的呼吸聲輕而易舉撫平他皺起來的心事,也讓他喪失警惕。他在半睡半醒之間靠近,伏在梁思聞的頸窩里嗅了嗅,神經慢慢放松,仿佛蹩腳的雙棲動物終于探出水面,呼吸到新鮮空氣。究竟怎么才能忍住不靠近,忍住不偷吻,忍住不要事事都管著梁思聞,聶哲遠想跟十七歲的自己取取經。第5章忘了要忍端午節(jié)過后,梁思聞忙了起來,他們單位負責了一場高峰論壇,請來不少業(yè)內的學者和專家來做專題報告,這也是他這段時間頻繁和白少延聯(lián)系的原因。論壇結束后,白少延提出一起吃個飯,梁思聞自然答應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都畢業(yè)工作四年了,一直勤勤懇懇,愛崗敬業(yè),也做出了一定成績,遇到第一個職場危機竟是被前輩告白。餐廳是白少延訂的,梁思聞一走進來就覺得氣氛怪怪的。音樂悠揚,燈光昏暗,怎么看都像情侶才會來的地方,他腹誹道:就算是這里的菜不錯,那也得跟關系好的人一起來才不會尷尬吧,如果讓他和聶哲遠一塊來,他就沒意見。剛一坐下,梁思聞就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吃到甜點的時候,白少延問他,有沒有可能和他試一試。梁思聞叼著甜品勺,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試一試是什么意思。他放下勺子,坐直了一些,“學長,別開玩笑了,我是男的。”“是嗎?”白少延語氣依舊溫和,“可我一直以為小聞是喜歡男孩子的?!?/br>聽到“小聞”這個稱呼,梁思聞簡直要渾身起雞皮疙瘩,打了個哆嗦,苦笑著說:“學長為、為什么這么覺得???”他看起來是真的不知情,白少延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呢……或許可以問問你的發(fā)小?!?/br>“小聞,喜歡你這件事,其實高中畢業(yè)之前我就想說,但考慮到不確定因素太多,還是決定放棄?!卑咨傺拥匦χ?,眼神有些許落寞,“這次再見面是緣分,我以為你這么多年一直單身,我能有機會爭取一下?!?/br>梁思聞一頭霧水,思維還停留在他的上一句話。發(fā)小?聶哲遠?他感到茫然,好在白少延并沒有表現出強烈的要追求他的意思,大概也是性格使然,做不出什么咄咄逼人的事情,只是照例和他說了晚安,讓他回去再考慮一下,便和他道別了。梁思聞在公交站等了一會兒,67路來了,他想都沒想就走了上去,刷完卡才意識到這是去市中心醫(yī)院的公交。他心想反正都刷卡上車了,干脆去醫(yī)院問問聶哲遠好了。梁思聞到醫(yī)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聶哲遠今晚值班,還沒回他消息。他不著急,反正也沒想好要怎么開口,干脆坐在門診的鋼琴大廳里等。白天會有志愿者來醫(yī)院義演,用音樂給這里神色匆忙的人們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撫慰,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心情和時間停下來仔細聆聽。等到了晚上,有些住不起酒店、租不起房的病人家屬,就在大廳里鋪上簡單的被褥,湊合睡一晚。梁思聞坐在琴凳上,不自覺地掀開琴蓋,撫上略顯陳舊的黑白鍵。小時候,他和聶哲遠一起學鋼琴,但從高中畢業(yè)開始就沒碰過了。他悟性一般,練琴也不怎么用功,至少比聶哲遠差得遠,高中的元旦晚會上,兩人表演四手聯(lián)彈,曲目是舒伯特的,他沒少給聶哲遠拖后腿。梁思聞注意到角落里有個小男孩兒一直在偷偷看他,他回給小孩一個友好的微笑,彈了一段。